2005/12/17 | 武林佚事—《皇族败类》BY 灰湖(中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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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云堡,武林第一堡。



位于太行山南麓的清云堡,所用皆是石料,依山而建,气势蔚然。门前有宽阔的深溪环绕,四周密林青葱,坐山环水,只有河上的吊桥可通行,端的是易守难攻之地。



多少妄图一夜成名的剑客,皆被挡在了深水对岸。又有多少与清云堡结盟的帮派,畅行吊桥,成了堡中的座上客。



四年来,清云堡的势力壮大到堪与九大门派相抗庭。



武林后起之秀,其崛起速度之快令人瞠目。



江湖人对其貌似平凡却武功绝顶的堡主深为赞赏,人人称他为宋大侠。



炎炎六月,燥热非常,微风吹来都是热乎乎的,令人懒懒的连口都不想开。



然而武林中很快传开了一个消息——猛龙帮帮主徐天龙前晚在帮中遇害,当晚恰逢其友青竹堂堂主江昀来访,因天色太晚留在帮中。出事后,江昀已不见其踪。现在猛龙帮的人都怀疑是江昀害了帮主,跑去青竹堂找其堂主报仇,而青竹堂堂主竟至今未归。猛龙帮的人更是认定了江昀畏罪潜逃,便要与青竹堂干上了!



因堂主不在,不知事情始末,青竹堂副堂主不敢冒然与猛龙帮结怨,压下堂中磨拳擦掌的弟兄后,赶来清云堡找宋大侠调停。



事不凑巧,宋清云早在五日前离堡未归,堡中的总管安慰他几句,并说一定给堡主传信。那副堂主这才黯然回去,看来少不得要与猛龙堂拼上一仗了!



却说那江昀,此时正在一无名山巅与人对峙。



江昀紧紧握着手上的钢刺,脸上满是汗水,却非热出来的,而是冷汗!



对手,是个蒙面人,烈日炎炎下竟将全身都裹在黑衣里,细长眼中透出的光芒足教人在夏日如浴冰雪。



风停身动。



钢刺在烈日下闪着夺目光芒,快如疾风奔向蒙面人,直往心窝捣去!



其势如电,蒙面人向右后退一步,左手由掌化爪往钢刺抓去,右手同时横切他喉间。



江昀一个转身至其左侧,化刺为扫,下沉敲他左肋。



差之分毫,一扫击空。蒙面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飘开,趁其招势已老,掌风骤至,幻出六七个掌影罩着他周身,虚虚实实难以分辨,往江昀身上疾袭面来!



身形暴退数丈,那掌却如影随形,眨眼间印上江昀的胸口!打得他口喷鲜血!



江昀挥扫钢刺,虽未能打中对方,却在受掌的瞬间一刺挑开对方的面巾,不由睁大了眼——



“宋清云?”



瘦长的身躯,一张平凡的毫无特色的脸,一双细长的眼睛,很容易埋没在人群中。但他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大侠宋清云,因此,江湖中有不少人认识他。



微黑的脸面无表情地看着江昀,眸中一片冰冷。



江昀一手捂着胸口靠在树上,一手指着宋清云,颤道:“你……原来徐帮主是你所害!”



“江堂主,宋某与徐帮主无怨无仇又为何要加害于他呢?江湖上可是盛传江堂主你杀了徐帮主,宋某只是为徐帮主讨回公道而已。”宋清云朝他缓缓逼近。



“宋清云!你少装模作样,徐帮主已经把一切都告诉我了!你这假仁假义的恶贼!”江昀对他破口大骂,硬挺了身与他相峙。



宋清云被骂后反而笑了,停于一丈之处,和蔼地问:“江堂主,宋某做了什么事竟让你骂我假仁假义?是徐帮主对你说了什么?”



“做了什么?那日将我引开的人也是你吧!原来徐帮主的话都是真的,你不但勾结绿林,且窝藏钦犯,你真的有造反之心!”是怕他说出去才会灭口吧!



几天前,徐天龙对他说,宋清云居心叵测,清云堡实是反贼的窝点!他广结武林同道,表面上是为行侠仗义的同盟,暗中却与绿林勾结,甚至匿藏朝廷钦犯!前些天徐天龙慕名造访清云堡,与之结盟。宾客相谈甚欢,其间堡主多次谈到朝廷之事,更是痛骂皇帝残酷昏庸,只当是江湖人对朝廷诸多不满的习性,不曾想,堡主竟暗暗透露造反之心!徐天龙心惊不已,以他的耿直脾气竟然当面回绝了,并表示绝不会与反贼同流合污!当天就返回猛龙帮。正巧他访友路过,顺便拜访徐天龙,不想竟听到这天大的秘密!此事他自然不信,问他如何知道,他竟说是清云堡的人暗中告诉他的,这岂非笑话么?!



如今想来,这一切都是真的了!只可惜江湖中无人知道他的真面目!



被人说出自己的秘密,宋清云只是冷哼一声,握拳捣在他胸口,击得他浑身发软倒在地上。上前扼住他的喉咙,阴笑着:“你知道的不少,这些都是徐天龙告诉你的?他又如何得知?”一个不为他所用的,根本就没机会知道这些!



江昀三两下便无还手之力,喉咙扼得难受,却依然用不齿的目光睨着他,冷笑:“若要人不知,除非己莫为!你的丑行迟早会败露的!”



“是么?我现在就杀了你,看还有谁会知道!”



宋清云加重手上力道,扼得江昀涨紫了脸喘不过气来,断断续续道:“你……杀了我……难道也要杀光……清云堡的人?”



哦?宋清云抬了抬眉头,这句话倒是提醒了他。瞄了眼脸色已是青白的江昀,一指点向他的心脉,江昀头一歪从此不动了。



很快,江湖上又传开了——



宋清云手刃恶贼江昀,为猛龙帮讨回了公道,又免了两派之间血流成河的争斗,不愧是武林中人人称誉的大侠!



对这些恭维,宋清云只是笑笑,谦虚的说此乃身为武林之士的本分,不值一提。



江湖中对他的赞誉再高,对宋清云来说也只是锦上添花罢。



回到清云堡,宋清云便找来总管及护法,密密交代了任务。



半个月后,有个自称海沙帮的帮主前来与清云堡结盟,与猛龙帮帮主一样,在得知宋清云的谋反意图后,顿时拉下脸拂袖离而去!



半个时辰后,本该离去的海沙帮帮主竟又折回,且拿了一人径往清云堡议事厅走来。



议事厅里,堡主、总管、护法三人俱在,冷眼盯着来人。



入厅之后,海沙帮帮主一把丢下那穿了清云堡服饰的人,向宋清云揖礼:“禀堡主,奸细在此。”



“左使,可查出是谁派来的?”



“属下无能,此人宁死不说。”



“是么?”宋清云站起身踱到跟前,睥视着伏躺在地上的人,轻声道:“只要你说出谁是主使,本堡主便留你一命。”



那人只是冷冷瞪他一眼,便转头懒得理人。



宋清云上前,用脚尖抵住他下额,迫使他与自己对视,目中带着冷酷笑意:“不说是吧?本堡有的是逼供手段,任你如何顽强坚硬也得招出来!想必对夹具鞭策烙火之类的你也看不上眼,不如叫人用针一针一针地刺你身上,等刺完后你也痛得麻木了,此时再洒上盐水就更妙了。这种滋味若不够享受的话,还可以一刀一刀割开你身上的肉,倒上盐椒,待伤口开始结疤时再一片片地撕开,这等鲜嫩的血肉,那些蝇蛆想必会非常喜欢,你会感受到它们在你身上蠕动,一点一点啃噬着你的肉……”



“赵鸿麟,你这魔鬼!你不是人!”地上之人恶狠狠地瞪他,破口大骂。



宋清云一脚踩上他的脸,弯下身盯着他痛苦的脸,呵呵而笑:“你查得倒也彻底,连本王的身份都清楚了!我还真留你不得呢!快说是谁派你来的!”踩着脸的脚更是用力地碾。



岂知这人怕自己受不住他的酷刑,竟咬舌自尽了!



赵鸿麟收脚啐了一口,教人抬他出去,却又叫等一下。蹲到他身边撩开散乱的发丝,在左颈处赫然有个纹身——一片红似火焰的枫叶!



这不是红叶山庄的标记么?



目光连闪,赵鸿麟已经明白,冰冷的目光射向三个手下,喝问:“此人是何时混入堡中的?”



总管战战兢兢的回道:“他是两年多前入堡的……”



竟然有两年多了?而他竟从未察觉!怪道一年前的金刀门,本与清云堡结盟,却在三个月后反悔,且来质问他是否有谋反一事……想必也是此人作怪!



如此说来,赵靖应该知道了,却为何这么长时间了没有动静?



说来自己也有半年时间未去羞弄赵靖了,赵鸿麟邪笑着,想起赵靖在自己身下哭泣求饶的凄惨模样,心下一阵冲动,恨不能他就在身边立刻将他压下!



于是吩咐三个亲信将堡中所有人的底细查清楚,他不希望再出现类似的情形。交代完后便离堡而去。



夜色朦胧中,一黑影掠过皇宫城墙,无声无息,细如灵猫。避过巡逻的禁军,悄悄掩至御书房,远远未见灯火。沉吟片刻,矫捷的身影掠上房顶,径往寝宫而来。



扔出石子引开门口侍卫,一个纵身,如风般闪入寝宫,神不知鬼不觉。



寝宫内,灯火通明,除了外间立了两个小太监,偌大的寝宫竟无一人!



黑影轻松入得内房,却见掩了纱帘,轻轻挑开,手僵住了!入眼的情景教他愣住——



寝床上,赵靖正与皇后搂在一处接吻!



不禁倍觉刺眼!



再见红灵脱去赵靖的衣袍,裸出健硕的胸腹,纤眉更是皱到了一块!心里腾地窜出莫名怒气,如巨石堵胸……



下一刻,只听赵靖叫了声“红灵”,而后突然惊醒似地睁大眼,看着皇后,复又转头不去看她,说:“红灵,朕想独处,你……先回凤仪宫……”



红灵怔怔看着他,咬着唇说不出话,半晌才掩了衣衫含怨而去。



皇上……怎可如此对她?



每次的亲热都是她抛下女人的矜持抱他,在难得的亲近中,感觉不到他丝毫的情意,仿佛他只是在履行认务罢了。



她是皇上的发妻、皇上的皇后!



可是,皇上却只将她当成了那人的替身吧?



赵靖不是没有看到红灵掩面离去的伤心背影,心里虽觉疼惜歉疚,终非是爱。



他不是不知道红灵对自己的痴心,就如自己对九皇叔,明知永远不会有回应,却还是傻傻地陷进去……



他也曾试着忘了九皇叔,但是,越想忘记,记忆越是清晰,就像溶入了液中,如何都抹不去……



难道今生……他注定要为此神伤?



恍惚间,赵靖似乎看到那魂萦梦绕的绝美容颜出现在自己面前——



是梦是真?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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恍然中,见到了魂萦梦牵的人,赵靖疑是眼花。



然而,赵鸿麟站到床沿,一手托着他的头,一手抬起他的下颌,弯下身对着他的唇印上去,用力地磨着,直到腥味在嘴里漫开,这才放过他。



赵靖茫然看他,舔着唇上的腥味,依然不敢相信,他竟在自己面前?



殊不知,他无心的动作在赵鸿麟眼中倒像是诱惑,看着他粉色的舌尖舔舐唇上的艳红。目光闪动,赵鸿麟复又吻上他,灵舌长驱至他口内,搅乱一池春水。



九皇叔在吻他?



赵靖更觉是在做梦,九皇叔怎可能会吻自己?



犹记得有一次,自己忍不住提出想要亲他,九皇叔却狠狠的“惩罚”了自己一番!今晚他又怎会主动吻自己?虽然算不上柔情,可确确实实是个吻……



果然,他是在做梦。



每一次,他对自己的凌辱,都不能令自己恨他,只会更想他念他。这就是他的悲哀,不可自拔地深爱一个人,满腔的爱意却被他无情践踏!他的心,在经受每一次的撕裂淌血后,依然放不下他,魂梦深处,牵萦挂绕……



直到堵得喘不过气来时,赵靖猛地睁大眼,看着因这一吻而艳若妖媚的赵鸿麟,微颤道:“九皇叔?”他并非做梦?



赵鸿麟只哼了声,放开他,凝视他被自己吻的红艳微肿的丰唇,抑在胸中的一口莫名闷气稍有消散。伸出手轻抚他的唇,一时竟自出神。



抬着头仰视他,赵靖深觉迷惑,九皇叔似乎有些怪?



正自奇着,唇上突然加重的力道使他吃痛,一时忘了自己坐在床上,猛往后退,竟仰跌在床。



此时,赵鸿麟亦自怔愣中回神,他不清楚自己方才为何有此举动,只是心头怒火燃起,想也未想便做了……



但见赵靖衣衫敞开,裸胸倒在青嫩的软竹席上,青底黄绢,映着他白皙肌肤,自有一种别样风情。一双美眸触及他锁骨的两点暧昧红色,这是那个女人留下的!



一波连自己亦不甚明了的风暴在眸底聚拢,似流光般灿动,如热焰在燃烧。红润的薄唇已紧紧抿上,眉间脸上尽染妖艳邪气。美得惊人心神,媚得勾魂夺魄!



任是定力再好之人亦为其所惑,何况赵靖爱他入骨,已是惊其艳媚而发怔,底下欲望悄悄抬头。



却见赵鸿麟上前,猛地撕开他的衣物,压到他身,双唇覆上锁骨的暗红,竟一口咬下去!



赵靖冷不防之下痛呼一声,幸好声音不大未致引来他人。“九皇叔?”双目含泪望着赵鸿麟。



从前九皇叔对他虽是粗暴,却不会咬他,更不曾吻他!今晚他是怎么了?



赵鸿麟却是抬首瞪他一眼,眼中奇迹似的未夹怨恨,只是纯粹的怒气,莫名其妙的不悦耳!



看他不善的神色,莫不是还想咬他吧?



心中一颤,赵靖趁他不备突地推开他,翻身下床就要逃开。



岂知,这一来更是撩拨起他的滔天怒火,伸手拉住尚在床边有人,用力一扯!赵靖失了重心倒回床上,脚仍着地,双手已下意识地护在锁骨处,就怕他再咬人。



此举看在赵鸿麟眼中,更使人冒火,竟解下自己的发带,抓了他的双手用发带绑住,固定在他头顶上方!瞪着他冷哼:“我到要看你怎么跑!你的‘龙体’微臣已经上了四年,‘皇上’不会时至今日方觉得羞耻吧?”



“你……”非得无情地羞辱我么!



赵靖既是气结又是伤心,不觉面色一白,空有一副高壮之躯,看来却显得尤为脆弱。



可惜,赵鸿麟不懂怜惜为何物,或是根本不愿对他存怜惜之意。对着被他咬过的痕迹,又是一啃啮,留下晕开的艳红似花朵一般。



对此杰作,赵鸿麟似乎很满意,邪邪的目光溜至胸前两处突起,俯首含着一颗吮舔,另一颗业已用手照顾到了。



赵靖原是为他所惑,身体早有了反应,如今被他一挑惹,下体不多时便立了起来,尤其是松软的绔裤覆体其上,更为明显。



赵鸿麟看看那高挺的一处,邪挑了一眉,再看赵靖的脸时,不禁吃吃而笑。



那带着戏谑嘲弄的轻笑教赵靖涨红了脸,身子不由地发热,闭了眼不去看他。



赵鸿麟将他拖上床中间,一手褪去他的裤子后,再除去自己身上的的赘物,那下面的亦是挺立而出!



如同以往,他仍然粗暴对他。把他翻过身跪趴在床上,未将后穴滋润扩大,用手扳开穴口就挺入进去。



赵靖低声叫痛,反射性地往前爬,欲脱离这疼痛之源。



“你还想跑?!”一把握住他的腰肢,赵鸿麟气得直想狠狠折磨他!坚挺的分身不禁又用力往里戳进几分,无奈赵靖的内壁紧涩,自己的顶入教他痛全身僵硬,一时竟也不能再进去。



慢慢地往后抽,紧凑的内口严实地包裹着他,磨着他的炙热,带起酥酥麻麻的快意,腹下一股热流直冲而上,刺激他更是迫切地想要!



未曾想到,有朝一日自己会这么急切的想要他?



心电闪间,如一道惊雷灌顶,赵鸿麟甩了下头,突然发疯似地用力顶入他的深处!



不可能!他不是想要他!他只是很久不曾发泄,眼下有了宣泄的出口,压抑许久的欲望一经挑起自是迫不及待了!



却不想,赵靖承受着他突如其来的粗暴攻势,那已隔半年的撕心的疼痛又尝了一遍,已是呜咽着泪水直流,痛得咬着绑在自己手上的发带,免得因受不了痛而失声尖叫。



猛烈的抽送,持续不到半个时辰,赵靖已然痛到麻木,反倒轻松了不少。按以往,接着如果还继续下去,自己定会渐渐有了感觉,不再是疼痛,而是酥人心魂的颤栗快感……



此时,赵鸿麟却退了出去,将他翻过身面对自己,解去了他手上的束缚。



赵靖茫然看着他,今天这么快就放过自己了么?



不知自己该感到失望,还是该感到庆幸?



看到他满面的泪水,赵鸿麟心中突觉有些异样,只是身下未曾宣泄的欲望不容他多想,抬高并分开他的双腿在肩上,滴着蜜汁的欲望顶端已探进了流着血丝的密处。



再见赵靖睁着一双眼眸惊愕地望着自己,于是嫣然一笑,本已妩媚的脸上更添了诱人的魅惑。一手拭去他脸上的泪珠,一手握在他高高昂扬的分身上下抚触,却说:“皇上高潮时的表情,可不是谁都能看到的,尤其是在这种情形下,微臣不看个够岂非浪费这大好机会?”



“你……唔……”赵靖狠狠地瞪他,却不知自己眸中含泪的模样加上这一瞪,毫无威严不说,反而增加了些许异样魅力,直教人觉得他可爱。



赵鸿麟亦是被他一瞪后,更觉兴奋,在他体内的坚挺竟是颤了一下,更形肿大。当下就是抽顶深入,骇得赵靖全身一颤,差点没失声大叫!







却说那皇后含泪离去,回到自己的宫中,坐在铜镜前发了半晌呆。



不明白自己到底有哪一点不好?



若说那九王爷,虽然比女子更美,不过是一身的狐媚妖气,且是皇上的九皇叔,一个男子,皇上就是爱他又有何用?何况九皇叔已认定是皇上害了他的妻子,此生断不会原谅皇上了,他为何还要执迷不悟?为何不看看他的身边,还有一个深爱着他的伤心人啊!



做为人妻,她却无法得到丈夫的心,这是做妻子最大的失败!而她丈夫的心还是在一个男人身上,一个有着血亲关系的男人身上,这岂非天大的笑话!一个对她来说是个悲哀的笑话!



脸上不知不觉地就淌下泪来,打湿了衣襟。



一旁侍候的宫女慌忙递上手帕,一边劝道:“皇后娘娘,您莫哭……”



从小便服侍红灵的丫环夺过手帕后,赶了宫女们出去,替红灵擦了泪,问道:“小姐,好好的您怎么就哭了?刚刚不是去皇上那里么?难道是皇上……”



“春儿休要胡说!”红灵喝止她,接过手帕拭着脸上泪痕,一转头,又是一个干爽明媚的模样。



五年都这么过来了,她也不是今日才受得委屈,每次擦干泪后日子照旧过。



教春儿打水来洗过脸,准备卸装歇息,一摸头上金钗,竟不在发际?



回头一想,准是落在清宁宫了,本欲作罢打算明日再去找。可又因方才一事,还想回去看看,皇上不知歇下了没?



其实,她的心中还是对皇上抱着一丝期望。



春儿正想陪她前去,却教红灵止了,春儿也是会意,乖巧地点头,果不再跟去。



来到清宁宫,守门的见皇后去而复返,正要进去禀报,亦教红灵止住:“你们不用麻烦了,要是皇上歇下了岂不要吵醒皇上,本宫进去看看就好。”



进得里面,竟不见了小和与小顺二人,红灵有些奇怪,这二人不是皇上的贴身太监么?怎么全不见人影?



再行几步,从垂下的帐幔内竟传出几声暧昧的喘息呻吟?



红灵更是大惑,心头却有了不妙的感觉——



难道皇上背着她与其他女人……?



方才就是为了这才将她赶走的?!



心口窜上一丛怒火,伸手欲揭开纱帘看看到底是哪个女人胆敢勾引皇上?!谁知里面传出的声音却教她愣是不能动弹——



“啊……九皇叔……嗯啊……九……皇叔……唔唔……”



赵靖喘气不止,剧烈的抽送引出的快感使他扭动腰肢,迎着他的节奏摇摆,一连串压抑着的呻吟喘息听在赵鸿麟耳中更似媚药,催化着他无止尽的欲望!



如原始野兽般的狂肆奔放,在他的体内尽情撒欢,每一下顶到深处后继续顶进,仿佛要进入他体内的最深处一般!赵鸿麟急剧地喘着气,炙热的气息喷在身下已是嫣红的身躯上,一颗颗汗珠随着剧烈的动作滴洒到身下的人身上,混和了二人热汗的身子已现痉挛……



“啊啊……九皇……叔……我受不了了……啊……求你……饶了我吧……啊啊嗯……呜呜……”赵靖哭求着。



“你嘴上说……不要了……啊……可下面这张嘴……却紧咬着我不放……唔啊……”



赵鸿麟亦是到了爆发的顶点,又一次深深的顶入后,放开压着赵靖顶端的手指,一股白浊炙热的体液直喷而出,溅得二人满身。



与此同时,赵鸿麟亦在他体内释放了,却未抽身。或许是用力过多累了,就势倒在他身上,二人紧紧相贴着不说话亦不动,能够听到彼此急促的心跳声。



红灵在帘外已是如遭雷击!心中直道不可能不可能,是她听错了!



她断不相信,她的丈夫、一国之君,竟会被一个比女人还要媚的男人压在身下玩弄!



颤动着已握得发白的手,一点点撩开纱帘,红灵睁大了一双杏目,满脸的不可置信!那龙床之上,紧紧交叠在一起的两具身躯,不正是皇上与勤王么!



原来,他们竟然……竟然做出这等天理难容的背德丑事!



红灵只觉天眩地转!她都看到了什么呀!



突地,只听赵靖倒吸了一口气,那身子亦是动了动——



红灵吓了一跳,赶忙放下帘子闪到一旁不敢动。难道被皇上发现了?



一想完后又觉得可笑,想笑却又是想哭,发现了又如何?就算被发现了,要躲的也是里面两人吧!她可是理直气壮啊!



却听赵靖颤声道:“你……九皇叔,求求你放过我吧……不要再做了……”才不过一会儿的工功,他都还未完全回过气来,九皇叔在他体内的灼热竟又肿胀坚挺起来了!



赵鸿麟怎会理他的哀求,因着他的体内有了精液的润滑,已是无比顺畅,便又自慢慢抽送起来。嗤声道:“还叫九皇叔呢,干脆叫我鸿麟吧!你不是一直这么想的吗?别告诉我你叫皇后的名字时心里想的可不是我,鬼都不会信!”



闻言,红灵已是惊得眼前一黑!是啊,她亦曾猜测,自己因与勤王同名,所以皇上才会娶她。现在从勤王口中说出来竟是倍觉刺耳!



她好希望,希望皇上能够否定!哪怕是一个不字也好!



可是,赵靖却只是求道:“九皇叔,够了,你要折磨我到何时?”



为什么?为什么你连一个不字都不说,哪怕是谎言,她也会信啊!



红灵已是手脚冰冷,浑浑噩噩地离开清宁宫。



回到凤仪宫后,春儿见她异常得紧,不由着急,端茶打扇,问道:“小姐,您的钗子找到没有?”



“啊?”红灵惊了下回神,茫茫然看着丫头。



“小姐,你不是说要到皇上那儿找金钗么?找到了没?”



找金钗?红灵醒了脑子,她到把这事忘了。



清醒后,转念一想,又惊出一身冷汗!



听方才皇上所言,他应是被勤王所强逼才是,自己怎会只顾悲伤未去深思呢?她得回去救皇上!



急急冲到凤仪宫至清宁宫的半道,又急急煞住了脚,抱着头脸色苍白地蹲了下去。



春儿不放心已跟到身后,见她如此模样,着急道:“小姐你怎么了?哪里不舒服?要不要叫太医?”



红灵摇着头,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往回走。



倘若她就这么冲进去,必会与勤王引起大战,更会引来禁军,这——可叫皇上的脸面何存?今后威严何在?



“小姐,小姐,我去找太医……”



“春儿别去,我没事,回宫罢!”



红灵挺直了胸前,装着若无其事地回了宫。







却说清宁宫,今晚真是热闹非凡!



才悄悄地走了一个皇后,太子爷赵祯神色仓皇奔将进来!



因皇上曾谕今后太子爷进来可不必阻拦,门外的侍卫见他慌慌忙忙的,更不敢阻拦了。



小和刚从太医处跑回来,远远一见有人奔进寝宫,侍卫又未加拦阻,定是太子爷无疑,心中已是直叫老天了!三步并作一步地跑过来都嫌慢,结果还是迟了——



“皇上、六弟!你要救救我呀……”赵祯边喊边一直往帐幔里冲进去,这一进去,却是整个人都傻在了那里!



他震惊地瞪大眼,看着床上的二人,眨都不眨!他真是不敢相信……



大皇兄?他怎会深夜到来?



赵靖惊呆了!已是浑身僵硬,后穴更是猛缩,紧夹得赵鸿麟直冒冷汗!



赵鸿麟睥了太子一眼,拉过丢在一旁的赵靖的龙袍披在二人紧密结合的身上,而后用冷得像冰的眼神盯着赵祯!



“你们……皇上……九皇叔……你们……”赵祯呆呆看着二人,已是语无伦次。



怎么也想不到,自己会看到这样的事!



“滚!”赵鸿麟眸似利箭射向他。



赵靖却是想到方才太子进来喊着要他救命,因此也顾不得羞惭叫住他:“等一下大哥……啊……”



赵鸿麟顶了他一下,警告地瞪他一眼,若他敢留住赵祯,他必会在赵祯面前行事,教他今后颜面荡然无存!



赵祯看了赵靖一眼,是鄙视是同情还是别的,不清楚,却是教赵靖羞愧尴尬,将头埋在双臂间流泪不止。



此时外头响起了吵闹声,原来是四皇子前来,被侍卫挡着后便想硬闯进来……



赵祯神色悲戚,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,“你们全都疯了!都是疯子!疯子……”



他本从四弟身下逃离,跑来此处欲寻皇上庇护。谁曾想,皇帝本人亦被其臣子凌辱!



一个是兄弟,一个是亲皇叔,他们大宋宗室,皇族血脉,难道个个都是疯狂悖伦的人么?



赵祯踉跄而去,那背影竟是如此凄仓!



片刻后,外头争吵已停。听到小和吩咐说不得再让任何人进来,否则统统拉出去砍头!



赵靖已心乱如麻,他一直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!还是被人发现了!



可是,压在他身上的人在一切静下后,又开始了律动!



赵靖摇摆着身体,不是为了迎合,而是挣扎。“不,九皇叔,你走吧!不要再折磨我了……”



经这一闹,他好难过,幸亏今日是让大哥撞破而非红灵。只是今后,他该如何面对大哥?



赵鸿麟若是因此放过他,那他就不是赵鸿麟了。捏着他的下巴邪肆道:“至死我都不会放过你!我会让你生不如死,永远活在痛苦之中!”



而有什么会比得不到喜欢之人的心更为痛苦失意呢?



终于,在又一次的高潮后,赵靖昏厥过去。



赵鸿麟便也抽身,略作休整后起身离去。撩开纱帐,却见平太医抱着药箱在外间踱来踱去,神色慌张;而小和与小顺抬来热水,满脸的焦急与担心。



看来他们是习惯了皇帝被他欺压,处理善后的工作已经习惯成自然了。



冷笑一声,飞身出窗外,黑色的身影纵上屋脊,溶入夜色中消失。



平太医等三人匆匆进去,一边处理善后,一边皱眉不已。



依勤王的身手,他要取皇上的性命易如反掌。皇上固然英明,对爱情却太执着,必次受不了下令处决勤王,片刻却又收回成命。



亏得这些只有他们三个知道,不然皇上威信何在?



长此下去可怎收场!




11
八月上旬,天气正当入秋前的余热,骄阳猛烈,亮晃的眩目。



宫内传出皇上龙体欠安。据说是皇上日夜为国忧心,以致龙体虚弱,加之近日暑气逼人,竟然中暑昏迷!太医诊断,须调气养身,过些时日方能恢复。



满朝文武业已习惯皇上一病总须七日以上方能复原的事实,甚幸近来天下太平,未有大事惊动圣驾,微末小事自有百官酌情处理,皇是倒是得到清静安养。



皇后前来探望,进得清宁宫,稍现踌躇。



皇上生病,做皇后的总是头一个来看望。然此次竟大不相同,皇上已躺病床三日,皇后却磨磨蹭蹭的到午时才来探视。



连丫头春儿都觉得自家小姐实为失常!自皇上生病的前一晚开始,小姐就一直怪怪的,常常陷入沉思,无故叹息流泪,都不似她家小姐的性子了。



她做丫头的不知道主子们发生什么,却总能劝小姐去看皇上吧,免得看小姐明是担心又定不下决心,看得她都着急!



红灵一步步进得帘内,看到躺在龙床脸色发白的皇上,愣愣地立在原地凝视着——



这一切,是多么熟悉的场景,五年来她看过不知几次,每次都是忧心如焚。只是这一次,心中却似梗了块骨头。这里的气息,躺在床上的人,无不教她想起那不该看到的一幕。



是她的不该,不该在离去后又折回来。那一幕,如火灼一般,深深地烙印在心底,挥之不去,夜间时被其梦境惊醒。想要诉苦却又不得,闷在心中生生受着煎熬。



“你怎么过来了,红灵……”赵靖本是闭目休息,一睁眼便见皇后呆呆站着,是以唤她。



一声红灵,虽是虚弱无力,听在耳中犹如惊雷,这是叫她么?红灵猛一激灵,回神朝皇上拜将下去:“臣妾见过皇上,吾皇万岁。”



见了她,赵靖微微牵了下嘴角,连简单的笑容他无力亦无心做到了,只得道:“红灵,这里又没外人,何须多礼。”



红灵起身来至他身边,看真切他唇上一处破了皮的晶亮红肿,这——是勤王做的吧!双眸微闪不禁又是失神,勤王那软软带着媚意的话又响在耳边:别告诉我你叫皇后的名字时心里想的可不是我……



她不愿相信,皇上是透过她在叫赵鸿麟,她不会信的!



她不曾想到的是,以前,皇上生病的真相,竟是因为他被勤王凌辱所致!



可笑的是,她这做妻子做皇后的,到如今才知道事实真相。



她不怨皇上隐瞒,毕竟这种事对一个男人而言是奇耻大辱!何况她的夫君是堂堂天子,更是有苦难言,又怎能对妻子道来?



只怨那勤王,用他狐媚的外貌迷惑皇上,更仗武功过人侮辱龙躯,孰可原谅!



红灵的不言不语让赵靖有些意外,每一次,她都会善体人意地安慰自己,今日怎么尽是发怔?不由仔细瞧她一番,却见她面色憔悴,精神不济,关心道:“红灵,你身子不舒服么?可要让太医瞧瞧?”



但见皇上神色关怀地望着自己,红灵不由一笑,“臣妾没事,只是近来有些失眠罢了,皇上无须为此小事挂心。”皇上还是喜欢自己的吧!近三年来,不知有多少大臣劝着皇上选妃,皇上是一概不理,并言皇后贤慧淑德、文武双全,又为圣上添了二位龙子一位龙女,立妃之事暂且压下。每次的暂且压下总是不了了之,皇上仍是她的皇上,就是勤王,亦不能夺去!



“失眠也是病,不早些医好会导致体弱,朕叫太医给你开些宁神静气的药方。”赵靖吩咐平太医赶紧开药方,让皇后带回宫差人到太医院取药煎了喝。



皇后多次谢了皇上,明知皇上病因,心中自是抑郁,却仍然渡真气为皇上疗伤健身。



跪送皇后离去后,小和喃喃道:“皇后是最好的皇后,皇上喜欢之人如果是皇后该有多好啊……”也就不必受那些罪了!



赵靖未听清小和几近无声的低喃,等到皇后离去,又闭上双目安歇。身子也在皇后渡过真气后舒适多了,如此至情至性的皇后,到底是他负了她!



唉!



暗暗叹息后,一直驻在心中的人影又浮上眼前,他的冷嘲热讽,他的无情羞辱,已令他深感疲惫与无力。放弃却又做不到,全身心投入的感情,教他如何收回?



九皇叔,你叫朕如何是好?



对了!那晚大哥离去后却不知如何了?大哥定是鄙视他了吧?



赵靖急问了小和,得到的回复是,自那夜太子对着四王爷一阵疯打赶走之后,便一直将自己关在离宫中,不见任何人。



这倒是难为了大哥了!他一定至今都无法相信那晚所见的事实吧?



赵靖转过身朝内而躺,自嘲一笑,是个比哭还难看的笑。



今后,他该如何面对大哥?已经伤痕累累的心,还能承受大哥鄙视的目光么?




却说皇后回到凤仪宫,拿了药方叫人去取药,又叫春儿将自己的二哥,国舅爷,亦是禁军统领的红析找来。



二刻时分,红析随了春儿来,按规行了一番后宫之礼,直入正题问:“皇后妹妹,你找我来可有事?”



红灵让春儿沏了茶递与红析,又将左右俱各摒退,这才道:“自然是有事才找二哥你来。容我慢慢细说与你听,可要仔细些。”



见她这般慎重,红析自也凝神,静待下文。



“妹妹在这见爹与大哥不易,幸亏二哥就在宫中当职尚能请来相见。清云堡的粗略内情二哥也是清楚,勤王意图谋反,在江湖上拉帮结派,时日久之对皇上很不利!烦二哥转告爹与大哥,请他们务必派人彻查,并找到勤王谋反的有利证据,定要将这狼子野心的贼人伏诛!二哥可听明白了?”



红析当下自然知道其中厉害,一抱拳说:“皇后放心,卑职抽空定会告知父亲与兄长。那么,卑职先告退。”



“小心些。”红灵叮嘱,送他出了凤仪宫。



等待间,五日过去,皇上病愈,正是中秋佳节到来。



皇上临轩,众臣朝拜,齐声恭祝圣上龙体康复。



其中,勤王赫然在列,只用似笑非笑的挑衅目光望着皇帝。



赵靖何尝未看到他的无礼,只当做未看到罢了。



半晌后,众臣将近日积压之事俱数禀奏圣上,皆无紧要之事。



既是如此,赵靖定定神凝气道:“诸位爱卿,今晚正是中秋良宵,恰逢天公作美,青空耀镜。朕设宴御花园与诸位爱卿共同赏月,切记到来。”



皇帝开口何人敢道不来,便是有与佳人约好的,难免要道歉推却了。



听到皇上要在御花园与群臣共度中秋良辰,皇后叹了口气,好好的良宵佳节,本欲与皇上皇儿一家人欢度,如今倒成了空想。



这不由令她想起未入皇家的前一年,亦是中秋,她与当时尚为六皇子的赵靖二人就在红叶山庄的花园里共度到天明。当时聊些什么已经不大记得,只记得二人年少轻狂,对酒当歌,是何等快意。后来夜深露重,寒气袭人,二人却不舍那夜幕中皎洁晶莹的月儿,只得相偎着取暖,呆呆看了一夜的明月直到月儿隐去!



温馨略带甜蜜的往事,此时想来,竟令人好生感叹!何时才能与皇上重温旧梦?



不多时,红灵已自想到点子,不禁暗自欣喜,如果勤王按捺不住,这倒是一举三得了!



于是,急急赶来找皇上商量此事。



“出宫巡视?”赵靖确实有些意外。



红灵笑盈盈地说:“皇上也有好几年未出宫走走了,整天为国事烦恼对龙体有损。何不趁现在天下太平出宫散散心,又能查访各州府衙的平素功绩,皇上意下如何?”



这么一说,让赵靖回忆起塞北的粗犷辽阔和江南的柔婉灵秀。不禁心动,道:“出宫散心也好,朕这就去安排。”



“皇上,出宫万事凶险,臣妾欲同行保护皇上。”



赵靖望着她思索片刻,已点头:“也好,皇后的武功是武林中一流的,有你保护朕自然再好不过!”



于是回到御书房埋首写了几份诏书,叫侍值太监传旨下去。



到了夜间,宫中张灯结彩,到处灯火通明。尤其御花园,摆了十来桌精致宴席,此时文武大臣纷纷来到皇宫。



皇上尚未到来,各大臣只有等着圣驾光临。幸好这是御花园中,又有三五同道陪伴,花间月下把手同游,何其畅快!



不多时,赵靖在二个御前太监的陪侍下到来。



众人山呼吾皇万岁后,君臣一同入席。



能够与皇上同坐者,自是朝中肱股皇亲国戚,有国丈国舅,掌握兵权的四王爷,宰相,中书令,还有……勤王赵鸿麟。



是以,气氛是前所未有的怪!



皇上从来不拘言笑,在诸臣眼中是个威武英明的圣君,有他在,诸臣自然拘谨寡言。



这也就算了,偏生勤王脸上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邪笑,身上却又泛着逼人寒气。与勤王对面的国丈原是笑容可掬的面貌,不知怎的,一见勤王就是不对盘,瞪着铜铃大眼与之相峙。



气氛实在让人坐立难安,期望四王爷说句话,他竟然凝视着朗空皓月出神!



指望国舅还是算了,他们与其父同一鼻孔出气,皆瞪着勤王摆脸色呢!



可怜宰相与中书令,真是坐也不是走也不是,夹在复杂汹涌的暗流中抹额角冷汗。



还好,他们英明的圣上定是知道他们的处境,突然开口说:“众位爱卿,朕决定出宫微访。”



啊?



诸臣愕视圣上,疑是自己听错。连勤王都挑了柳眉看着他。



“朕很久没有出宫了,趁此病愈出去散散心,到各处巡查一番看看民风也好。”赵靖目光扫过勤王,淡淡的一瞥便转过头去,脸色平静,内心却是暗涌。



何不趁着出宫的日子,试着将他忘却?



只是,若真能忘却,何须到今日受尽了心伤?



他明知这只是安慰自己,依然要试一试,这是到如今他唯一剩下的勇气。



“皇上,万万不可啊!国不可一日无君,您要出宫了,要是出了什么急事可怎么办?再者宫外凶险未知,皇上三思啊!”诸臣急急劝道,额头的冷汗更多了。



环视众人一眼,四下很快静了下来,赵靖这才道:“朕已经做好安排,红析统领的禁军镇守皇城,四王爷协助其守城。红枫带五名高手随朕出宫护驾,至于朝廷大事,有你们这些忠心耿耿的大臣办理,朕还有何不放心的?”



众臣面面相觑,如此说来,皇上是主意已定了,多说无益,唯有叫皇上多带几人随着护驾。



赵靖与诸臣干了三杯后,说是要为出宫一事准备,让大家尽兴。



皇上走后不久,勤王也与众人告了个安起身离去。



这二人一走,气氛便活跃起来,各人畅饮,品着宫中精致可口的御点。



美酒倾花色,倒也不负了这美好的月光。



勤王府中的一角亭子,一盏风灯扑闪着,映出园中满地的杂草。亭中人影凭栏眺月,微仰的面容,亦如这月色般晶莹剔透、如梦如幻。



美眸虽是迎着月光,迷惘中浮现的却是一张冷峻的脸。



为何他突然想要出宫?是有什么目的么?



他能抓住他的心,却不能知道其中的想法,这是唯一令人不安的地方。



很快,皇上微服出宫的事已经让玉叶山庄的人知道。二少庄主和三少庄主近日正住在勤王府,听到消息后立刻跑来问勤王——



“妹夫,皇帝出宫了,这是大好机会!我们何不就此召来人马围夺皇城……”



赵鸿麟示意他轻言,将窗门俱各关好后,方轻声道:“此事不宜过急,稍安勿躁。皇帝虽是出宫了,却有红析统领的十万禁军守着,更有四王爷赵祺协助,攻城不易。”



“四王爷与皇帝不是不合么?妹夫何不拉拢他?”



“不,他们兄弟虽是不合,可是不知为何,老四总在关键时刻站到皇帝这边,此人非我同道不与谋之。”他曾到四王爷府上拜访过,赵祺的城俯比起赵靖是有过之而无不及,分明能轻易夺取赵靖的一切,却在一旁按住不动。



此人,将会是他最大的阻碍!



赵鸿麟的话不能阻止二人为宝贝妹妹报仇的决心,二少庄主眸子一瞪,冷道:“我是不明白妹夫为何要计划这计划那的!我只知道杀了赵靖就能为我妹妹报仇!你知道他要往哪里去么?”



“二哥,你想做什么?”



“行刺啊!皇帝不是不会武功么,我到半道上杀了他有谁会知道!”呛地一声抽出宝剑,一股怒火冲天。



赵鸿麟一把夺去他的剑,亦是冷道:“你冷静一点!真以为皇帝那么简单就能被刺杀的?他身边还有红叶山庄的人保护着,可能暗中又派了人跟着,你去不但不能成功反而打枉自送命!”



“红叶山庄没人是你的对手,妹夫有何好惧怕的?”



“二哥,你别冲动,这样会坏了大事!”三少庄主干脆捂了兄长的嘴,免得他再多言。这个兄弟从小将小妹捧在掌心当宝,他可以理解二哥的心情,但是为了更大的事业,他们现在务须忍耐。



“妹夫,我看我和二哥还是先回家好了。”他的火爆二哥住在王府的三天是天天嚷着要入宫杀皇帝,昨晚得知皇宫有御宴,竟想混进去行刺!若非他拼了命拉住,今天二哥就要躺进棺材了吧!



赵鸿麟将剑交给三少庄主,点头道:“烦你回去劝劝岳父,不要轻举妄动,尤其清云堡里的那几个人,一定小心看着!”



“我明白。”



回到房中取了包袱,早有人牵马在王府门口候着。二人认镫上马,抱过拳后相偕而去。



赵鸿麟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,暗暗皱了眉。



看二少庄主临去时的神色,他必是不甘心吧?



没来由的,心中微现烦乱,与莫名的忧虑。



呆站片刻,才叹着气进了王府。







12



中秋过后,天气凉了下来,风徐徐吹着,天空是干净的蓝色,秋高气爽说的就是这种日子。



申时左右,阳光不似午间强烈,微风吹来更是沁人心脾。



前往天昌镇的官道上,行来一队车马。车子做的宽大结实,马匹俱是出色的骏马,七个随从打扮的人亦是高壮精神,看来这队车马非富即贵。



只是,这马车与从仆的打扮却皆是平凡普通,看不出任何富贵之处。



许是怕太过华丽会惹来宵小的觊觎,才会做了这身打扮吧?



此时,马车里传来一声稚嫩童音:“父……亲,外面好漂亮哦!我们不要回家了好不好?”



“呵呵……”一声低沉轻笑自车帘旁逸出,看来笑声的主人就坐在帘边。被孩子这话给逗笑的父亲抱过儿子,坐到膝上对着自己,问道:“不回家你要去哪里?在外面可没地方睡觉哦!”



“就睡马车好了,可以到处跑,这样好好玩哦!”



“好啊!咱们玩够了再回家。”听着这可是个慈父啊!



只是这声音听来虽是轻松,却又隐隐带着疲倦。



“建儿不要吵你爹爹,到娘和七叔这边来。”



沉默了片刻后,车帘忽然被掀开了一角,露出一张英俊的脸。看他穿着青衫布衣,长发随便用粗布扎高,浑身毫无装饰,应是一介平凡俗人。但是眉宇间却隐透着高贵威严之气,冷峻的脸上毫无表情,锐利双眸往人一扫,便令人不由地对他心生敬畏。



旁边有急着赶路的人经过时好奇地看了他一眼,心中不由一凛,好个英俊威武的爷!



车里的人对其视而不见,四周景色慢慢地往后退,他亦无心欣赏。一双深眸虽似看着沿路之景,却显得有些恍惚,忧郁的神色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。



直到过了一座小小的城门,小贩的叫卖声和街市特有的杂吵声,将一路出神的人唤回了魂。



看看天色尚早,做父亲的看一旁儿子已挤到车窗边,一双大眼盯着车外的一切,骨碌碌直转,满脸好奇之色。于是叫赶车的停下,对妻子道:“现在吃饭过早,不如带建儿下车走走,让他看看也好。”



温柔美丽的夫人点点头。



于是,宽敞的马车当街停下,七个随从围着,神色紧张。惹得过往之人好奇张望,一靠近却被这些大汉挡出来,不禁更是好奇!



先从马车上下来的是个十二三岁的俊挺少年,下车后就在车旁,将车上出来的一个粉雕玉琢般的小孩抱下来。立刻就有四个大汉围上去保护着。



接着车帘一掀,一对俊男美女的出现教这些镇民看呆了!这等容貌,这般气质,虽是布衣亦难掩其光华!寻常百姓家何曾见过?



美丽少妇吩咐赶车的将车子赶到前面的天风客栈等他们。



此后,天昌镇的大街上,出现了这样一幕——



四个打扮寻常,容貌却非常人所比的主子,七个高大威武的仆从,慢慢地逛着街。那个小主子定未出过门,对街上任何事物皆是好奇地东问西问。他们身旁又有不少对他们感到好奇,指指点点的,这街上竟忽然热闹起来了!



可能是觉得这样实在太引人注目,男主人叫众仆从先到天风客栈等他们。



众仆从却是诚惶诚恐地连说不敢,一定要跟着。



还是女主人笑着说:“你们先到客栈,这里人多不会发生什么事的,一切有我!”



男主人也是冷着脸瞪他们,这些人才不安地走开。



少了密不透风的高墙阻挡,小主子乐的欢呼,指着街上的小玩意儿笑逐颜开。看到街旁小贩手上那一串串红色晶亮的东西,叫道:“七叔,那是什么?看起来好漂亮!”



被他称为七叔的少年也是眨着眼,他也没见过这东西。



“这是糖葫芦,甜甜酸酸的很好吃。”美丽大方的女主人笑着向小贩买了两串,递给两个不懂世事的“乡巴佬”。



看着这晶亮亮的红色,男主人陷入了沉思,连叫了他几声都未听到。



那是他八周岁时,唯一收到的礼物。当时父皇与母后均忘了他的生辰,他只是一个人孤单地站在御花园中发呆。这时,只有十五岁的九皇叔向他跑过来,手中拿着的正是这一串红亮晶莹的糖葫芦,说是送给他的,希望他永远像糖葫芦一样可爱到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……



想到这,忧郁的目中闪过一丝笑意,瞬间又消失。现在九皇叔是真的恨不能咬他呢!



原来,这一行人就是乔装后的赵靖等人。因着天气凉爽,一路往南行来。



本该就红灵和红枫跟来,但是大皇子赵建成缠着要跟,非但要跟还一定要他七皇叔也一起走!想到建儿最爱缠着七弟,而七弟也最宠建儿,赵靖无奈地答应,于是又增加了六个侍卫跟随。



这哪还像是私访?如此多人不引来注目才怪!



“靖哥,快走吧,建儿拉着七弟要跑远了。”看着儿子拉着七皇弟在前面不远的转弯消失了身影,红灵着急地扯了扯他的衣袖。



赵靖回过神,这才想起他和红灵约好,出宫在外,她叫自己靖哥,自己叫他灵儿。



既是在宫外,红灵也就不管那么多规矩,因为担心儿子,于是拉过赵靖往前急行。



转过弯角,是一条菜集场,正是做晚饭的时辰,买菜的人挺多的。一眼望过去,哪还有两个小子的人影?



红灵心中一惊,难道这么快就……



还未呼唤,前方人群中便传来尖嫩的哭声:“我没有抢……母后……娘!爹!你们在哪里……哇啊啊……”



这不是建儿的声音么?夫妻二人急赶过去,问清情况后是哭笑不得。原来这两个小子拿了人家的风筝后就走,也不知道要给钱,让人家当是小流氓给抓起来了!



付了钱后,红灵趁机教训儿子一顿,“以后可不许乱跑了!要是再出这种事,人家一定会把你抓起来打一顿!”



赵建成乖乖地点头,他才不敢了,那个人好凶哦!他怕怕地搂着父亲的大腿,可怜兮兮地问:“父皇,外面的人好凶!我不要玩了,我们回宫好不好?”



“是谁吵着要跟出来的?被人一吓就要回宫,原来建儿是个胆小鬼,不能当个有担当的男子汉!”赵靖将他扯出来,严肃地望着他。



呜呜……他的父皇也好凶!小鬼瘪着嘴缩到一旁的少年怀里,抱着他的腰流眼泪。



少年一手抚着他的头,一手拍着他的背,低低安慰:“建儿不怕,不怕……没关系,七皇叔会保护你……”



赵靖愣愣看着这画面,心头抑不住一酸,这样的情景,是如此熟悉,近在眼前却又何其遥远?



紧接着,赵靖的脸色又是一变,从七弟怀中一把抱过儿子,利眸直盯着七弟,是不可置信,又是如此的悲哀!



红灵先是不懂他所为何来,但见他眸底无尽的悲凉,心中亦是一动,双手紧紧地握成拳……亦是转头狠盯着少年。



只有十二岁的七王爷赵鑫,茫然站着,皇上与皇后为何这般看着他?是他做错了事么?



看他不知所措的模样,赵靖微皱了眉,对自己的过敏反应感到无力。七弟是看着建儿长大的,对他宠溺些也是自然,何况他们都还是小孩,自己也太多心了。神色柔和下来后,他放下抱着的儿子,一手牵着一个道:“我们不逛街了,到客栈去吧。”



咦,红灵呢?赵靖回首,却见她若有所思的模样,不禁问:“你在想什么?”



“那么……你又在想什么?”红灵反问,然后顽皮一笑,竟也教路人一时看着她出神!



这次是赵靖若所有思地望着她。他知道红灵一向聪明,难道连这她也猜到了?



“好了,走吧,你们肚子不饿么?”红灵笑容可掬地问。



两个小孩看着大人,互瞄一眼交换一下眼神,哎!大人的世界他们是弄不明白的!







二天后中午,天昌镇上来了两座快骑,坐骑上是两个男子,一个修长瘦弱一个稍矮微胖,来到镇里便直奔最有名的天风客栈。



入得客栈后,只要了饭菜就狼吞虎咽起来,抽空还让小二为他们备干粮。



看来这二位是有急事,才会如此行色匆忙,风尘仆仆吧?



正吃间,只听隔桌的客人一边啜酒一边艳羡道:“前天的那帮人真是少有的大方!看他们打扮普通,想不到那么有钱!怪不得配了七个人高马大的保镖,还娶了个如花似玉的夫人,那小子真是走运咧!”



旁边有人讪笑:“李大哥,你羡慕也没用,人家不但有钱,长得也是相貌堂堂,往那一坐就跟个官老爷似的,说不定还真是什么大官来微访呢!”



“尽说笑!哪有微访还带家眷的?听说那个女的还有几下子功夫呢!不定是什么江湖中人吧?”



“哪像啊!他们那种贵气可不是江湖人所拥有的,虽然一身粗布衣衫,可是连五六岁的小孩子都一身难掩的高贵之气,说不定是皇族吧?”



听着客人们瞎猜,跑腿的端上菜亦凑一句:“难说,那天入住,他们报的是姓赵,那可是国姓!其中的一个仆人好像还是位大人,我隐约听到那些大汉叫其中一人什么红大人,我还绿大人咧!”



下一刻,跑腿的被人横空拎起,回首一看,正是那一瘦一胖的客人中的瘦个。



瘦个两眼瞪着跑腿,喝问:“你说的那些人到哪里去了?”



“呃呃……先放小的下来……”



“少废话!快说!”瘦个将他提得更高,真看不出他有那么大的力气。



那胖个也不拦着同伴,只笑咪咪地看着。



“我不知道……”



啪!一记耳光打得跑腿的哎哟直叫娘!“不说大爷阉了你!”瘦个恶狠狠道。



跑腿吓得直发抖,结结巴巴道:“大爷饶……饶命,小的真、真的不知道他他……他们去哪里了呀!”



此时胖个才劝道:“大哥息怒,先放开他。”



瘦个白了他一眼,悻然松手,跑腿便啪地跌坐地上了。胖个子笑咪咪地站到他面前,低首问道:“你可知道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?”



这个他是知道的,跑腿的怕又是个恶爷,赶紧回道:“他们往南走了……”



话音方落,只见人影一晃,这二位爷已到了门外,一块碎银凌空飞射而来,离面门尚有三分,突然就卸了力道掉在地上。



跑腿的捡起银子刚要道谢,门外哪还有二人踪影?



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,围坐着四个少年,默默地将客栈中的动静看在眼中。



待到那二人离去,一个满面英气的粗犷少年便按捺不住了,对同伴说:“瞧这两人神色不善,且武功亦不弱,定是要去找人家的麻烦!反正闲着也是闲着,不如我们去看看?”



坐于上首的斯文少年微笑着劝道:“我们还是少管闲事……”



话未完,粗犷少年已怒目瞪他,“少罗嗦!你不去就算了,本少爷的事用不着你来管!”说完提了一旁的缨枪掠身出门,解了自己的坐骑朝南方跑去。



至于饭钱——那三个家伙随便哪个付,管他们的!



“喂……南宫!等等我!”一英挺少年随后追出,亦拉了坐骑赶上去。



剩下客栈内的两名少年对面而觑,斯文少年淡淡一笑:“北冥,失陪了。”话音一落,人已出了客栈。



“东方!”叫北冥的少年低吼,目光阴冷地盯着空空如也的门口,俊美的脸上忽地绽开笑容,令人毛骨悚然。



哼,暂时让你们得逞,这笔帐他会连本带利算回来的!



付了帐,北冥从后面追上三人。



一早跑了的南宫见三人俱跟着来了,独对着东方冷哼:“你不是说少管闲事么,赶来投胎啊!”



东方笑咪咪地回道:“我只是瞧热闹的,顺便来替你收尸。”



一句话便把南宫的火气给惹爆了,怒吼:“东方天音!”



“在,叫我何事?”东方依旧嘻皮笑脸,看他怒容满面的心情真是舒坦!



“你们两个一天不吵就不舒服是吧!”西门不知何时赶在三人的前面,看他们又要吵开了,便出声吸引他们的注意,指着前面苦笑:“等选好走哪条路后你们再吵吧!”



果然,前方有三条岔路分向不同的远处延伸,不见尽头。



东方稳稳地端坐马背,闲闲看着三人,一点都不像在思索的人。



南宫皱着浓眉瞪着三条路,恨不能三路合一,免得还要思考那么麻烦!



北冥驱马上前,分别在三条路上仔细查看一番,回转过来。



“往左!”南宫肯定道。



“往右!”北冥肯定道。



二人同时开口,方向却不相同。



西门无奈地看向东方,不禁佩服他的定力,到现在还气定神闲,笑容满面的!



“总之往左就对了!”南宫才不管他们,调了马头直奔左路而去。



“喂,看路上的痕迹,方才二人分明往右去了!”北冥提高声音喊道。



不想,东方亦调转马头朝左奔去!



北冥傻眼,不可置信地问西门:“他就是你爹说的稳重可靠的东方天音?”



西门呵呵一笑,算是给予肯定,拨了马首亦往左边追去。远远地扬声:“不要小看南宫的直觉和东方的漫不经心,你跟来就对了……”



漫不经心么?依他看根本就是乱七八糟!亏得四大家族的掌门一致夸他冷静稳重,那些老人家是眼花了吧!



心里虽是不服,北冥还是追上三人。



他倒要看看谁才是正确的!
13



毛家集,是个临水的集镇。淮河水流经镇中心,往来船只皆经此集,因此形成一个重要商集。商铺客栈酒肆,皆是临水而开。青石铺就的街面,水埠上停靠的船只,来来往往的人流,足见此集的繁荣。



中午时分,一辆朴素的马车晃晃悠悠地进了毛家集,赶车的是个三十左右的男人,一双利眸闪着精光,看来非普通的车把式。



下了一座桥后,马车在一旁停下来,自车里出来四个人,一对年轻男女,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和一个五六岁的孩童。不正是赵靖等人么!原来他们怕人多太引人注目,便叫七个侍卫缀在后头,让红枫屈当一回车把式。



四人下得马车后,便引来路人的观望,赞叹不已!真是男的英俊,女的美丽,小孩更是可爱万分!一辈子呆在毛家集的人何曾见过如此不凡的人物?



沿着河岸缓缓而行,岸边垂柳依依,水上轻舟划行,疑似到了江南水乡。而这里,仍是河南境地,与湖北只一山之隔。



因这两日天气实在闷热,觉得浑身粘腻的不舒服,于是放缓了行程。



赵靖信步而行,眉间难掩郁色。出宫半月,有妻有子陪伴身侧,一路往南行来,心头却多了牵挂。



国家大事尚有忠心的大臣在处理,倒不至太过挂心。只是,想借此挥去的盘踞在心间十多年的绝色身影,半个月来却频频浮现眼前,令他心神不宁。



往常在宫中,他只要上朝就可等待他的到来,就算他经常任性地没有踪影,他却可以守在那里等,终会有等到的时候。所以,那时他不觉得有何异样。如今出外,一颗习惯了等待的心便不知所措,挂念更是与日俱增……



唉!



红灵紧紧牵着儿子的小手,望着丈夫日渐消瘦的身影,暗自悲伤。本欲借着出宫的日子远离烦扰,或可增进彼此的感情,却是她在痴心妄想了!



同床却是异梦,每次他在睡梦中呓语,叫的都是九皇叔!他可曾知道枕边人的心情?



这种无形的折磨,她不知自己还能忍到何时!



七王爷赵鑫孤单地落在她的后面,面无表情地跟着。打那天开始,皇后便不准他接近建儿,连建儿找他玩都不行!他不明白,这是为什么?



红枫赶着马车走在最后面,双眸不离前面几人。



诸人各怀心事,以至未曾发现,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个中年人,背着一袋重物,看来相当吃力。前面街角,有个书生朝着他们对面而来,有意无意地瞄了他们几眼,擦肩而过。



众人找了家看来相当不错的酒楼,进去方知今日贵客较多,雅座已满,只有楼下的普通座位还有几桌空着。



想到自己等人的打扮原也是普通,楼下就楼下吧。



四人挨角落的桌入座,红枫就近坐了一张,叫小二上酒菜。



不一会儿,那个负着重物的中年人亦进了酒楼。



正等待间,外面进来一帮人,为首者是个样貌俊俏、衣着华丽年轻公子,后边跟着六七个精神饱满的大汉。一进来就嚷着小二快上菜,在赵靖等人的旁桌落座。



而后,又进来六七个大汉,扫视一下店堂,亦往这边的空桌坐下。



小二忙点头应是,很快端了一盘酒菜上来,经过赵靖这桌,径往华丽公子而去。



“慢着!”赵靖的心情本就郁闷,见小二先给后来的送菜,不禁伸手拦住,喝道:“你这小二长不长眼!是我们先来的,哪有给后来者先上菜的道理!”



这一喝,在座的客人俱往这边瞧,好奇着发生了什么事?



小二吓了一跳,哭丧了脸:“这位爷,您能不能稍等……”



“少与他废话!还不把菜送过来!”华衣公子怒吼,恶言恶语却无损他的天生丽质。



“不成!是我们先到!小二把菜放下!”赵靖亦是拗起了脾气,冷瞪着华衣公子。



浑然天成的威严气息竟叫华衣公子一时呆了呆,然而他出生至今何曾有人敢吼他?于是不甘示弱地瞪回去,俊俏的脸上露出狂然霸气,“小二快过来!”



“不许过去!”赵靖瞪向小二。



可怜小二夹在二人中进退不得,两边都是客人,不能得罪,尤其那位华衣公子更是得罪不起!



红灵与红枫先是愣愣看着赵靖,回神后又哭笑不得,想不到他堂堂一个皇帝,竟然跟人家争抢饭菜的先后,传出去岂不笑掉天下百姓的大牙?



“黄……少爷,请息怒。人家既是先来,我们何不先让他们呢?”那桌的六七个大汉劝着自家主子,然后朝红灵拼命眨眼,意思是让她劝下赵靖,要再吵下去这饭还吃不吃?



红灵会意,也不想看皇上再失态下去,笑着劝道:“靖哥,我们大宋乃礼仪之邦,因为饭菜这等小事而争吵,若让番人听到岂不是要笑弯了腰?”她这是提醒赵靖别忘了他的身份。



本是无心之言,那一桌子的人听到后竟变了脸色,微现紧张。



倒是那黄公子灿然而笑,抱拳朗声道:“还是美人儿说的是,为这种小事争吵实在有失身份,还是你们先请。”



他这一席话,却把自己的手下吓得一愣一愣,面面相觑良久——他们的少爷,何时学会让人了?



赵靖亦觉汗颜,自己竟和他人这般吵闹,哪还像个一国之君?



红枫与后来的七个大汉俱是瞪着华衣公子,他竟然敢称皇后为美人儿?太无礼了!



那几个人不知他们为何瞪人,自然是瞪了回去,谁怕谁啊!



“爹,我肚子饿了,可以吃饭了吗?”赵建成扁嘴问道,看着饭菜却不能吃是很痛苦的事耶!



正巧此时华衣公子这桌的饭菜亦上来了,赵靖抱拳道:“这位公子请了!”



那边亦是回了一礼,并爽朗笑道:“正所谓不吵不相识,在下姓段,不知兄台贵姓?”



段?刚才那些人不是叫他黄少爷的么?



赵靖亦是学着他回道:“在下姓赵。”



红灵与红枫却是警惕瞄着他们,直觉这帮人一定有问题。



浑不觉人群中,有个中年男人在听到他姓赵后,目中闪过浓烈的杀气!



酒足饭饱之后,店堂里的客人早已去了七七八八。赵靖与段公子等人皆起身结帐,最后是段公子抢先一步,连赵靖等人的酒菜钱也付了。



“段公子,你我素不相识,怎能让你付帐呢!”赵靖让人将银子还给人家。



段公子推却道:“赵兄,相逢即是有缘,在下对兄台是一见如故,这区区银两又何足挂齿?对了,不知赵兄欲往哪里去?”



“在下只是与内人孩子出来游玩,并无目的。若说目前的话,要在天黑之前赶到三会镇,因为从这里到三会镇全是荒野没有歇脚之地。”



“正巧,在下亦要往南行,不如你我同行?”



赵靖应允,红灵却是暗中冷笑,终于来了么?



一行人两辆马车,十四骑人马,浩浩荡荡地出了毛家集。



却不知,身后早有人飞鸽递报消息。




下午的天色更是阴沉,云层低低地压下来,没有阳光,却闷热得令人烦躁不安。



官道两旁的树叶不见丝毫摆动,伴着他们而行的,只有车轱辘声和马蹄声。



二辆马车并行着,前后均有各自的人马保护,一路上并无言语。



赵鑫与赵建成到底是孩子,在如此沉闷的行程中已然入睡。



不久,道路变窄,无法让马车并行而过。赵靖让段公子的车在前,自己的马车在后,七个大汉均是前三后四地护着马车。



红灵掀开车帘看了一下,心下奇怪,看他们这般紧张的模样,不像要刺杀人反而更像是怕遭人袭击。



行将一个时辰,四周全是高大茂密的树林,黄泥路弯弯延延伸向林中,不见尽头。过了这片树林,离三会镇就不远了。



赶路的人都是皱紧眉头,抹去额鬓的汗水。谁都知道“逢林莫入”这句话,但这是唯一的路,不得不冒险前行。



一行人在林外停了一下,红枫大声提醒手下要提防着,莫要出了差错!前面的人马亦是训着相同的话。



二队车马除了要小心外敌偷袭,还要相互提防。



突地,后方一阵急促蹄声,越来越近。回首望时,来人却放缓了速度,跟在七丈开外,看样子是四个少年模样的人。



一瞬间,闷热的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,汗如雨下却不知觉。



四个少年不紧不慢地辍在后头,一个少年得意道:“北冥,怎么样,我就说他们走这条路吧!”



叫北冥的少年白他一眼,冷哼着不答话,因为南宫真的猜对了。



“神气什么?还不是走错了二条岔路,三条河流,四个村落,五个转弯,六座桥,迟了四天才追上。”似笑非笑的嘴脸加上淡淡的嘲讽,非东方莫属。



就在南宫要爆发时,一向当和事佬的西门亦凑上一脚:“南宫,前面的人马和我们打听来的不一样吧?不是一辆马车七个仆人么,怎么变成二辆马车十四个仆人了?到底是不是他们?”



南宫忍不住翻了个白眼,恨道:“见鬼了,我怎么知道!要不上去问问好了。”



“怎么问?你确定他们是我们要找的人?就是确定了,你难道问:老兄,是否有人找你麻烦?你只凭那二人的言行就认定他们会来找这些人的麻烦,这都是你的臆测!”东方毫不留情地嘲笑。



南宫握紧手中缨枪,恨不能一枪扎进他的臭嘴中,让他再笑!他也知道这样不妥,但要他承认错误等于是向东方低头,这种蠢事他才不干!于是道:“谁要去问了?本少爷就跟在他们后头保护!反正事实胜于雄辩!”



唉!强辞夺理的人总爱说他人狡辩。三人暗叹,随在他身后,“保护”前方的车马。



进了树林约许里地,南宫等人加速接近前面等人,以防意外。



前面的人不时回过头看他们,南宫回以帅帅的笑容,英俊潇洒足以迷倒一大片姑娘家。



东方看得浑身不舒服,再次嘲弄道:“你牙齿白还是面部中风,笑得跟花痴一样招蜂引蝶啊?可惜人家没有一只是母的。”



果然!他们前世一定是仇人,今生才会仇人相见分外眼红!南宫恶狠狠瞪着他,“至少我是表现真实的一面,不像某只表里不一的狐狸,人前斯文优雅,人后刻薄恶毒。”



唉唉……怎么又来了?西门头痛地皱起眉头,这鬼天气本来就热,他们还要制造多少火花啊?



东方正待回嘴,前方却是一阵人仰马翻!



原来是走在最前面的段公子的人马中了埋伏,跌进陷阱中当场毙命,幸好只有一人。



只这一瞬间,树上跳下二十几个黑衣蒙面人,手持利刃扑向二辆马车!甚至有人在骂娘:“操他娘的!不是说只有一辆车七人保镖!该死的哪来这么多人呀!”



话音刚落,树林中突地又扑出十几个手执长剑的黑衣蒙面人,看到有人早对目标下手,不由愣了一下。不过一瞬,领头的一挥手,十几人亦扑上来,照着马车扑杀过来!



既然是同道,目的又相同,管他们是谁,并肩上吧!



“快快!快保护皇上!”十几个保镖紧张地嚷嚷,抽出随身带着的刀剑阻挡偷袭。



十四个保镖对上四十个杀手,在马车周围展开一场撕杀,叮叮当当的剑击声和不时发出的人类惨叫声,响彻树林上空,鸟儿早被这一片杀气惊飞。



二个小孩被异样的声音惊醒了,却见红灵撩开车帘一角关注着外面,而赵靖则紧捏着衣摆,指节握到发白。



“父皇,发生什么事了?”



二个小孩好奇地掀开帘子,赵靖伸手遮住他们的眼已是不及。车窗外,一个侍卫抵挡着杀手的攻击,却被斜刺里冲出的杀手一刀砍下头颅,鲜红的血似泉水般喷涌而出,溅了几滴到他们的小脸上。那颗头,在空中划了个弧线,掉落地上,一双眼全是血,瞪地大大的!



二人吓呆了,惊得脸色青白,尤其赵建成,吓得浑身发抖,已说不出话来!



赵靖虽杀了不少人,却是手不沾血,何曾看过这种血腥场面,说不怕是假的。但他强自镇定,揽过两个孩子入怀,抚着他们的头安慰:“不怕不怕,一会儿就没事了……”



真的会没事么?赵靖不敢确定,他只是在安慰自己和孩子。



马车外,已倒下不少好汉,或死亡或受伤。十四个保镖,连受伤的在内只剩六人,杀手却还有二十几个,胜负立判!



看着那些人一个个挂彩的模样,未受到波及的四位公子咋舌不已,南宫更是不解:“不是只有一胖一瘦么?怎么会有这么多人?”累都把人累死,还怎么打得过人家啊?



“南宫大少,是谁说要行侠仗义锄强扶弱的?不会怕了吧?”东方斜瞅着他,那嘴脸摆明了就是瞧不起他!



南宫被他一激,提着缨枪夹紧马腹冲过去,照着黑衣蒙面的就是猛刺!一枪挑翻一黑衣人,回首冷道:“只有怕死的孬种才会在那看热闹!”



三人面面相觑,他们看起来像是怕死的人么?不像!所以,三人骑着马冲将过去,谁敢阻挡就杀谁!



原来他们是来救自己的?



有了他们的加入,红枫轻松不少,落英剑法得到无碍发挥,瞬间又伤了不少对手。而后退到马车旁护着,他仍不能全然信任那四个少年,包括前面马车里的那个段公子。谁知他们是否一路?



黑衣人的武功均不弱,少了红枫这个棘手的对手,杀招更是尽出!将剩下的六个保镖悉数砍伤无法再动,然后一半人缠着阻挠的四公子,另一半分成两拨,朝前后二辆马车杀过去!



四公子被对手缠住分身不得,只得咬牙以一敌三,一时倒不见输赢。



而马车里的人可就危险了,赵靖这边尚有红枫守着,可段公子那边是没有一个人护着!



紧急之下,红灵自车窗跃出,挽起剑花分刺两处,了结二个杀手的性命。同时翻身上车顶,剑从顶上直刺向另一边的杀手。可怜那杀手刀才砍到车棱,已被一剑穿脑!



而前面的马车,六个杀手自四面围刺,刀剑齐出,车中人不成马蜂窝才怪!



突地,车顶哗啦裂开,一色明黄的身影直冲上霄,而后飘然落回车顶,俊俏的脸上布满冰霜,傲视着愣住的杀手。



与此同时,树林中凌空又飞掠出二个蒙面人,一个微胖,一个稍瘦,并喝道:“人在在后面,杀!”



有三个围攻段公子的杀手赶紧飞身掠回后面,而与四公子缠斗的杀手一下子去了八个杀往前面,另四个虚晃一招朝赵靖的车马直扑过来!看来两帮人的目标各不相同。



忽然闲下来的四公子面面相觑,他们到底帮哪边才好?



“轰……哗啦……”



刀光剑影,巨响声中,二辆马车同时四分五裂!



那头,明黄的身影在飞扬的尘土中稳稳落地。手指点处,三个杀手一命呜呼!



而赵靖,虽然武功差,反应尚算快,就势滚下车将两个孩子护在身下。起身时,红灵红枫还有四公子已将他三人护在圈中,对着众杀手。赵靖目光扫处,却见那段公子被人包围着,手下亦是死的死,伤的伤,不由扬声道:“段公子,快来这边大家也有个照应。”



段公子已知晓他不会武功,绽开笑颜道:“赵兄,你自己当心。”说话间,不见他动什么刀剑,只一挥手,那些杀手便怦然而倒!



赵靖这边也没闲着,那后来的二个人武功堪与红枫相比,而红枫已战斗多时,体力上不免占了下风。幸好有四公子支援,还有红灵左右突杀,一时倒将先前的几个杀手伤了不少。



那边段公子边打边退,渐渐地朝赵靖靠过来,只有丈余左右。



黑衣人看到这人的武功邪门,自己等人恐非其对手,绝不能让他靠近!于是瞅准红枫招式已老,突围而入,长剑直刺赵靖,叫嚣着:“姓赵的,留下你的狗命!”



岂知,一旁红影一闪,一杆红缨枪搁开了他的剑,顺势一拨将其挡出了圈子,还凉凉传来一句:“老兄,取他人性命时也要小心自己的狗命哪!”



“哪来的四个小杂毛,坏老子大事!”黑衣人怒极,手中长剑大开大阖,隐隐似玉生烟,模糊难分其影,罩向南宫。



红灵一旁看得清楚,一招落英缤纷,便挡了黑衣人的那招烟消云散。



黑衣人见被她识破了,也不答腔,手上更是杀招尽出,同时朝另二人使个眼色——



红灵等人忙着应付他们的歹毒招数,冷不防,斜里突然疾射而来一支短箭,闪着荧荧蓝光直射赵靖心窝处!



红灵着慌,回剑封箭,全然不顾自己空门大露,叫人一剑划破后肩!



那支箭是被她挡开了,不想却改了道往下朝着赵建成射过去!



“建儿闪开!”红灵大叫着。



赵建成早被眼前的景象吓呆,已是久久不能动了,哪还能躲避?



红灵想再搁箭已是不及,而身后呼呼而来剑风也让她无遐顾及,回剑猛扫,已然红了眼!



却未发现,林中又有一支闪着蓝光的袖箭朝赵靖飞射过来!



“噗——嗤——”箭入肉声!



红灵的心揪得紧紧的,不敢往回看,只是朝着黑衣人不要命地打着,终于将他杀得血肉模糊!



却听赵靖在喊:“段公子!段公子……七弟!七弟……”



眼前一片红色让赵建成从呆愣中回过神,看到赵鑫浑身胸前中箭倒在地上,吓得扑过去大哭:“七皇叔,七皇叔你醒醒……七皇叔……”



红灵回头,只见那段公子覆在丈夫身上,二人倒在地上,而段公子的左肩赫插着一支袖箭!明黄色的衣衫已染了大片黑色血迹……有毒!



“皇上、皇上……”



那些受伤的人看到这个情景不由惊呼,连那段公子的手下亦是呼着皇上,朝这边爬过来。



“狗皇帝去死吧!”趁着众人惊悲时,剩下的黑衣人长剑猛往段公子与赵靖二人刺下去!谁让这姓段的多事,为给家人报仇,他才不在乎多杀一人!



突地,一粒石子疾射向持剑的手腕,一粒射向他风府穴,黑衣人的剑刚抬起就掉落地上,人也僵立原处。远远的,一个黑衣人弃马飞身而来,眨眼便及近处,细一看,竟是个绝色的美人,柔媚如水,身上却散发着冰冷气息……



赵靖抱着段公子坐起身,注意力全放在了他身上,并未察觉有人到来,摇着他急道:“段公子,段公子醒醒,段公子……”



见了来人,红灵却是冷哼:“勤王,你可来的真及时啊!”若说不是他派的人也无人会信吧!



勤王亦是回以冷睥,看着现场皱了下眉,来到赵靖身前,却不下跪,只道:“是微臣救驾来迟,皇上受惊了。”



看到他,赵靖的双眸忽然闪现光彩,急道:“九皇叔,你来的正好!快救他,救救段公子!还有七弟……”



“皇上……皇上……”那段公子的几下手下终于爬了过来,跪在段公子身旁哭着呼喊:“皇上!皇上你醒醒啊!皇上你可别吓卑职啊!皇上……”



赵靖怀里的人动了动,原本雪白俊俏的脸此刻却是发黑,皱着眉嘀咕:“你们叫魂啊……朕还没死呢!区区……蝎毒……耐何不了朕……”



朕?皇上?他是皇帝?



诸人一阵惊愕!



姓段……莫不是……南陲的大理国国君?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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呵呵……来了位新人,大家多指教啊!段公子还入大家法眼吧?有人肯定会说,比赵鸿麟要好百倍是吧?一来就为赵靖“献身”,多么感动人啊!(鸿麟可要小心了,姓段的是皇帝,又对小靖那么好,当心小靖移情别恋哦~~)
啊啊……我这人还是需要懒惰,太勤劳了就会变成现在这样,头痛死了啦!大概是用脑过度了吧,头昏昏沉沉的,还会恶心,近来天天睡十一个小时以上,症状才好了一点……(我是猪吧,这么会睡!其实现在好一点,以前放暑假时,我每天睡十三个小时……真正做到睡了吃吃了睡!爬……睡觉去)
因为是在脑袋不大灵光的情况下写出来的,有什么错误之处各位多包涵啦~~~








14



天色昏暗,雷声轰隆,闪电似银蛇惊破长空。



雨点敲落地面,发出啪啪声,不一会儿,茫茫大雨倾盆而下,整个地面蒸腾出一团热气。



明源县(某湖又在杜撰了)县衙,县官老爷是忙得脚底快要起泡了!这大雨根本不能浇灭他心头的一锅煎油!



话说这明源县县衙就座落在三会镇上,县官爷叫何箫,做官还算清正,因为不愿巴结上头,不屑与平职的同流合污。所以,在这离天子甚近的地方做了十年的县官,还是得不到任何升迁。不过他也不放在心上,官大官小一样为民请命,官大的掉脑袋也快,当县官也许比京官更好!



就这样,咱们这位胸无大志的何县爷平平安安地活到了现在。



但是傍晚左右,一队浑身是血的人马打破了他十几年的平静,更让他吓得双腿发抖!



皇上竟然在他的县衙管辖范围内遭遇刺客袭击!造成皇后重伤,七王爷受伤中毒!



他是一县之主,在他的县境内发生如此重大的事件,他还能活命么?



何县爷几乎脚不沾地的跑到县堂上,白了一张脸,气喘吁吁地叫皂役把县里最好的大夫都请来。看着手下人急匆匆离开,何县爷再摸了摸自己脑袋,还好,还在自己头上。



老天保佑,保佑皇后和七王爷平平安安!



还有保佑……另一个皇帝也平平安安……



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,与他们大宋皇帝同行的竟然还有一个皇帝!他也受伤中毒了,但愿他不会死,不然,他们的国家一定会以他们的皇帝死在宋境为由来攻打边境吧?



就是不发生国家战争,他这一县之主也会成为牺牲品!



老天保佑!老天保佑!



县衙后院的厢房,今晚是灯火通明,众多下人忙忙碌碌、进进出出。时而望着雷雨交加的天空摇头暗骂,没看到他们忙得要命么,该死的还下什么雨,打什么雷啊!烦不烦!



由于县衙后院的厢房不多,一个大的厢房内,三张床三个伤号,一个脸色发白,两个脸色发黑,共同点是皆不昏迷不醒。



赵靖看着大夫将皇后的伤口包扎处理好,听大夫说并无大碍,这才放心大半。眼色扫到另二个大夫,却见他们凝眉摇头,心中不由又紧,急问:“大夫,他们怎么样了?”



大夫摇头:“这二位中了剧毒,应是服过什么药了,是以暂时将毒性压下。但那药并不能解除毒素,需得尽快找到解药才好。老朽无能,只能将他们身上的箭拔掉止血,还请您另请高明。”



“庸医!庸医!”连毒都不会解,还当什么大夫!赵靖气得把这三个大夫都赶出去。



他们中毒之后,赵靖让赵鸿麟救治却未得到回应,想起平太医给过他一瓶解毒丸,就试着给他们服下,没想到依然不能解毒……



“呜呜……七皇叔……七皇叔……你醒醒!”赵建成一路就没停过哭声,一会儿母后一会儿七皇叔,听得人都觉得心中悲悲惨惨的。知道母后不会死了,他专心地哭起七皇叔来,小脸满是泪水的扑进赵靖怀里,抽抽咽咽地问:“父皇,七皇叔不会死对不对?您快救救七皇叔……呜呜……”



“建儿乖,不哭。你七皇叔不会有事的,父皇一定会想办法救他的。”赵靖安慰着儿子,心头亦是乱七八糟,早知道出宫会发生这种事,他就不会出来了。



红枫在审讯刺客,几个没死的手下已包扎妥当,伤重的躺在床上昏睡,伤轻的站在厢房外焦急等待。



段氏的手下几乎要去抹脖子了——



“呜呜……我们奉命保护皇上,可现在皇上却生死未卜……回去怎么跟五王爷交代啊?倒不如以死谢罪罢了!”想到他们那个空有脸蛋漂亮,为人却阴险诡诈的五王爷……呜呜……他们宁愿自尽也不要受五王爷的酷刑!



“生命来之不易,岂能轻言送死?”赵靖从厢房里出来,脸色凝重地看着他们,目光一扫停在了屋檐下的纤长黑影上,走过去到他身边,“九皇叔,朕知道你有方法救他们。”



赵鸿麟回首瞟了他一眼,悦耳的声音轻轻飘出,在大雨声中竟异常清晰,“除非——你跪下求我。”



众人如遭雷击,怔愕当场,惟有哗哗的雨声冲刷着地面。



不敢置信!他——竟然让一国之君对他下跪?!这可是冒犯了圣上,犯的是杀头之罪呀!



赵靖直楞楞站着,半晌说不出话!他竟然让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,还是在异国客人的面前对他下跪?



他可知道,堂堂一个皇帝对臣下跪,这不但是羞辱他,更会让大宋为他国耻笑?



寂静中,轻轻的声音又飘来,“你还有一个时辰可以考虑,否则,他们必死无疑。”



“九皇叔……段兄是大理的国君,若在我宋境内被人杀害,两国必然兵戎相交,你忍心看见两国的百姓陷于水深火热之中么?九皇叔,请你仔细考虑一下。”



赵鸿麟没有回答,只是负手而立,凝望着雨中的夜幕,看不清神情。



轰隆雷声与滂沱大雨,冲不去沉默与紧张的气氛。



良久,有人扑通跪下,是段氏的手下,请求道:“王爷,请您救救我们皇上!”



于是每个人都跪下,请求着他。



黑暗中,朦胧的身影依然未动,果真是绝冷无情!



赵靖只觉得心如刀绞般的痛!痛得他浑身颤抖!



再拖下去恐怕没有时间了,他咬牙道:“好!段兄是为了救朕才会中毒,七弟是为了朕的皇儿中毒,如果能救回他们,那么朕情愿下跪!”说罢撩起衣摆,又腿一曲,便要跪下——



“皇上……”万万不可呀!



赵靖的侍卫惊恐万分。段氏的手下则是感激涕零,为了救他们的皇上,大宋皇帝竟愿意向下臣屈跪,这是何等不易啊!



一股柔劲托住了赵靖下沉的身躯,“算了,皇上要跪微臣还承受不起呢。”



“九皇叔……”



妩媚纤长的人儿自黑暗中走出,带着一身莫名的怒气进入厢房。赵靖在后头紧紧跟上,而侍卫们则将门口堵了个结实。



见他如此紧张,赵鸿麟冷哼一声,甩袖走向赵鑫,喂了他二粒解药。这才慢慢到段公子的床前,盯了他一会儿,撬开他的嘴扔进一粒解药。



“等等……”见他欲离去,赵靖抓住他的手,“九皇叔,为何七弟是二粒解药,而段公子却只有一粒?”



赵鸿麟抽回手,一声不吭,径自走到门口,然而那些侍卫却没有让路的打算。



“九皇叔……”



“鑫儿是小孩,毒气已渗入五脏,自然要下重药。姓段的内力不错,护住心脉不致毒性深入,大凡解药都具毒性,若用药过多反会中毒。”头也不回地解释一遍后,一双锐目扫在门口侍卫的脸上,还不让路?



侍卫们哪敌得过他凌厉的目光,纷纷后退。赵鸿麟刚抬腿出了门外,一帮侍卫突地急喊:“皇上!皇上!”



赵鸿麟本不愿理,但忍不住还是微微回首,却见赵靖面色苍白,整个人往后栽倒!



原来赵靖在知道这两人不会有事之后,一直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,这一放松,眼前却突地一黑,马上不省人事。



侍卫们吓得大叫时,却见人影一闪,把即将着地的赵靖捞了起来。



真是看不出,那么纤瘦的身子竟有如此力道,轻轻松松就将比他高大的皇上抱起。



抱着昏迷的赵靖,赵鸿麟皱眉,他似乎瘦了?怎么这么轻?不自觉地紧了紧怀里的人,美眸瞪向侍卫,“你们是怎么照顾皇上?!”



虽然他不若皇上那样威严,但是这冷峻的气息倒是一点不差,侍卫吓得跪地,“王爷,皇上一路行来胃口不佳,饭吃的很少,皇后和国舅爷都劝不进去……”



赵鸿麟听了之后凝望怀中已现削瘦的俊脸,抱着他往外走去。



“王爷,皇上……”



“你们在这里保护他们,皇上自有本王照顾。”



将赵靖抱回自己的厢房,赵鸿麟愣住了,站在床沿看着自己的手发呆——



方才,他都做了什么?




一夜雷雨过后,晴空又现,天气倒是冷了一些。



赵靖醒了过来,觉得神清气爽,睁开眼却是陌生的房间,没有一个人侍候。



正在迷茫时,隔壁传来赵建成的欢呼——



“七皇叔!七皇叔醒了!呜呜……”



啧啧,真是爱哭的小鬼,醒来了也要哭。



赵靖想到昨日的惊险,一骨碌爬起来,顾不得仪态往隔壁跑过去。



只见三个人都醒了,自己儿子正抱着七弟痛哭,红灵在向段公子道谢。赵靖走过去执起他的手,“段兄,多谢你的救命之恩。只是,段兄贵为一国之君,为何要为素不相识的人拼命呢?”



段公子反握住他的手,对着他笑,“怎么能说素不相识?靖哥当了皇上就贵人多忘事了不是?”



“咦?”他叫自己靖哥?赵靖惊疑地瞅着他,不记得自己何时认识了大理的国君。



“我是无痕,还记得么?”段无痕拉下他勾住他的脖子,从他颈间拉出一块用金色丝线系着的红玉,笑盈盈望着他。



“是你?真的是你?”赵靖喜不自禁,拉起他的手掀开衣袖,果然在他的腕上见到那只雕龙铜镯,“义弟,真的是你!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……”



“靖哥,是小弟。”段无痕笑看着他,见他泫然欲泣的模样,不由又是笑开了,十几年不见他还是爱哭。伸手抚上他的后背抚摸,感叹道:“以前你为我差点送命,这次我们算是扯平了。不知那道伤有没有留下疤痕?”



“没有。你那时也吃过九皇叔的药,应该知道他的药很有效……”



一声轻轻的咳嗽打断二人的亲密谈话,赵靖站直身子回首,或许是受了段无痕的感染,对着来人灿烂而笑,“九皇叔,还记得无痕么?那时我们差点被人杀了,是你救了我们,想不到现在换无痕救我了!”



赵鸿麟仿佛未听到一般,怔怔看着赵靖的笑脸,心中猛地一阵刺痛……



见他面色不善地盯着自己,赵靖的笑容僵在脸上,他怎么忘了,现在的九皇叔视他为仇人,再提旧事又有何益?



明显地感觉到二人之间僵硬的气氛,段无痕挑了下眉,难道那个传言是真的?赵靖真的杀了勤王的妻子?若真如此,为何过了六年勤王却不找赵靖报仇,反而在危险的时刻救了赵靖?



“九皇叔,您怎会出现在此地?”打破僵局的是红灵,她一见到这抹轻飘的身影进来时,就挣扎着坐了起来,狠狠盯着他。



赵鸿麟斜睥她一眼,更加确定这是她的计谋,想要引他出手?哼,愚蠢的女人,要冒险也该做好准备,若非他及时赶来,赵靖岂不是被人杀死了?想到这,他更是冷笑,“本王只是担心皇上在路上会有危险,所以追来。”



“勤王果然是忠心护主,不知可曾查出刺客为何人指使?”红灵冷睨着他,对他的厌恶不因他救了赵靖而改变。



“那得去问国舅,他可是连夜在审讯刺客,想必也有眉目了。”赵鸿麟自若地挑眉,目光扫过她落在赵靖身上,“皇上,你的身份行踪已暴露,还是请回宫吧。”



赵靖点点头,握着段无痕的手,低头看他,微微一笑:“义弟,你的伤要好好疗养一段时间,而且手下也都伤得很重,一个在外面太危险了,不如就随为兄一起回宫吧。”



段无痕笑着答应,挣扎着要坐起身,赵靖在一旁半抱着他坐起,转头却见赵鸿麟冷冷地盯着他们,不由隐去了嘴角仅剩的一丝笑容。



他们的异样让段无痕眨了下眼,眸中闪过一抹疑虑,难道,赵靖小时候的话是当真的?他真的这么做了?



二人之间的气氛虽是僵硬,但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,似乎无人能插入其中。



还好,红枫从外面进来,一脸的疲惫,行了礼之后就坐在了椅子上,猛灌了一壶茶。目光狠狠地瞪了赵鸿麟一眼,这才开口:“那几个家伙什么也问不出!一口咬定他们自己就是主谋,而且……皇后,你知道是谁伤了你么?那个家伙竟然是前兵部尚书之子,被你杀了的那个是前吏部尚书之子!他们咬定了自己是为父报仇才刺杀皇上的!照我说,那个胆大到匿藏朝廷钦犯的人才是主谋!”



“那么你查出谁是窝藏钦犯的叛贼了?”红灵问着哥哥,眼睛却是瞟着赵鸿麟。



红枫亦是瞄着赵鸿麟,愤愤道:“这几年红叶山庄为了查这件事已是损兵折将,虽然查出了,但此人具有双重身份,若无证据很难抓他!”该死的赵鸿麟,竟然把红叶山庄派出的探子一个个杀光!



“好了,国舅,既是没有证据就不可乱说。”赵靖淡淡目光扫过那个一脸从容悠闲的美人,眸中浮现一丝忧愁,很快便又隐去。转而看着红枫,“刺客已经抓到,你也忙了一夜,先去休息吧。明日我们就启程回宫,朕还要劳你押解刺客回京呢。”



红枫再瞪赵鸿麟一眼,甩袖离去。若让他找到证据,非置他于死地不可!



红灵悻悻地收回目光,看向自己儿子,“建儿,你没事吧?”



赵建成含泪摇头,“建儿没事,可是七皇叔却……”说着眼泪又掉下来了。



段无痕一点都不像受伤的人,笑嘻嘻看着赵靖,“靖哥,你的儿子真的很像你那时候,特别爱哭。”



说得赵靖窘态毕现,白了他一眼,看在他人眼中到更像是睇送秋波,暗道原来皇上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。



“建儿,七皇叔没事,这不是好好的?建儿不哭了……”赵鑫躺在床上,把他拉到床前,拭去他满面的泪痕,露出微笑:“七皇叔不会死的,建儿乖,不哭了。”



“真的?七皇叔要说话算话!”赵建成一听他开口说话了,早已高兴地笑了起来,真是小孩子的本性,又哭又笑的。拉着赵鑫的手唠唠叨叨说道:“七皇叔,你说过会永远陪着建儿,保护建儿的,不能赖皮哦!”



“好好,七皇叔说话算话,永远陪着你保护你……”



“嘻嘻……”段无痕又是笑不可抑,终于扯到伤口,脸色一片惨白。在赵靖担心的神色中,露出虚弱的笑容,“呵呵……看到他们的模样,让我想起十几年前,你也是这样缠着你的九皇叔……”



话出口后,他没看到其他人的脸色,却清楚看到赵靖的脸刷地白了!




15




皇帝回宫,众大臣欢喜自不必说。决策者回来了,他们也不必每天在商议时争得面红耳赤,伤了大家表面的和气。



休息了一日后,皇帝上朝时,免不了对此次的功臣奖励一番。



为救皇上受了重的皇后,为救皇子受伤中毒的七王爷赵鑫,为保护皇上而受伤的红枫与侍卫们,皇帝一一作出奖赏。然后又给死去的侍卫家属丰厚的抚恤。



当他如见四个英勇救驾的少年进殿后,四部尚书睁大了眼,嘴巴也很失仪地张开--这四个小子竟然跑去救了皇上?



皇帝表示要感谢他们,并问他们可愿担个一官半职的,四人竟齐齐摇头!



南宫昂首直视着高坐龙椅的皇帝,坦言道:“草民救人时并不知道您是皇上,亦未想过要什么报答,草民习惯了无拘无束的江湖生活,虽然常常风餐露宿,却总比……”瞄了瞄左右两列正襟而立、大气不敢多喘的文武百官,接着道:“总比变成一根根木桩强多了!”



“啪!”一记清脆的响头在殿中传开,百官疑惑地看向声音处--



“臭小子,站在金銮殿上岂可乱说话!还不跪下向皇上请罪!”刑部尚书南宫剑在列位席上吹胡子瞪眼睛。



“爹,你怎么可以乱打人,我又没说错!”南宫摸着被敲的头,无限委屈。



其他三人在父亲“热切”目光的关注下,脊背流下滴滴冷汗,觉得前途堪忧啊!于是眉来眼去间,一致推东方为代表,向皇上表明心际。



四人刷地跪下,目光射向东方。东方硬着头皮开口:“皇上,草民等人是自由闲散惯了,实在没信心能胜任皇上所托付的重任。况且草民等人的父亲已是官拜尚书,若朝廷有需要我等之处,相信四位尚书亦会‘善加利用’的。”偷瞄老爹,果见他们已气得瞪大了眼!



“哦--东方、南宫、西门、北冥,难怪朕觉得你们的姓这么耳熟,原来是四位尚书的公子,真是虎父无犬子!既然四位不愿为官所累,朕也不便勉强,只望在朝廷需要时,四位少侠不要推却才好。”皇帝明白他们的想法,也不强留,赏了各人一匹骏马,百两黄金。



瞅着四部尚书黑黑的脸色,四人悄悄回以鬼脸退出殿外,领到骏马与黄金后就逃之夭夭了!他们可不想被顽固的老爹们抓到!



金銮殿上,皇帝继续封赏,言明段无痕乃大理国君,对他的感谢,莫过于两国永世交好,互不侵犯。



最后要赏的人是--勤王赵鸿麟。若非他的及时出现,如今就没有赵靖这个皇帝了!所以,赵靖封他为镇国公,赏地五千邑。



众臣吓得不轻,有赞成的有反对的。尤其国丈,反对最为激烈。皇上明知勤王已具谋反之心,为何仍对他宠爱有加?难道真是色令智昏?



赵靖面无表情地驳回了所有的反对,“朕是秉公行赏,众爱卿无需多言。”



而赵鸿麟,倒没多大欣喜,只是冷冷淡淡地谢了皇恩,眼神复杂地瞄着赵靖。



在明知他的企图后,又发生了刺杀之事,虽非他指使,但赵靖难道就不曾怀疑过他么?竟然可以若无其事地赏他五千邑封地,实在令人费解!



于是,一朝后,天下人都知道,勤王仍然深受圣宠。一时间来巴结的官员不计其数,勤王府门庭若市。



段无痕经过五日的休息与内功疗养,身体逐渐恢复,已能下床走动。



趁着满天繁星,携了一坛酒拉上赵靖到御花园对酌。虽然时值秋后,御花园仍是百花开放,可见园监的辛苦与用心。



夜幕中没有皎洁月华,唯有朗朗寒星缀着黑暗的夜空,显得清寂幽凉。




二人闲坐花间石桌,把盏共饮。




“靖哥,恕小弟坦率地问,你小时的话可是当真的?”



“啊?”赵靖不明白他所指何事。



“你我情同亲兄弟,所以小弟也不怕犯上直问,你是否一直喜欢着勤王?”段无痕凝视着他。



虽然只有昏暗的烛光,但赵靖却觉得他的眼光似能将自己看穿,酒未饮,脸已红。难道自己的表现很明显么?连一个十几年不见的人都能一眼看穿,那么其他人呢?尤其是红灵,她很聪明,是否早已看出来了?



想到这,赵靖已惊得说不出话。



“你知道么,小弟一路从南而来,虽是道听途说,但是民间的传言不少。说你为勤王的美貌迷惑,所以才会对他万般宠爱,甚至杀了他的王妃……”



赵靖一边听,一边饮着杯中清酒,放下酒杯时,脸上浮现一抹飘忽的笑,瞅着他,“别人爱传随他们传去。义弟别光说我,你呢,为何丢下国事路到中原来了?”



“呃……小弟是专程来中原看你的……呵呵!”段无痕移开目光,低头喝酒,借此遮掩脸上的不自在。



“很高兴你还能想着为兄,不过,事实并非如此吧?”赵靖为他斟满,又为自己倒了一杯,劝他再饮。



段无痕一饮而尽,笑了笑,道:“你不也隐瞒着事实?”



瞅着他半晌,赵靖拿起酒杯仰头饮尽,再把二个酒杯倒满,露出淡淡的苦笑:“今晚什么都别说,咱兄弟不醉不归!你找我不就是为了喝酒么?”



“好!不醉不归……一醉方能解千愁……”



“对对,一醉解千愁……愁……来干!”



“干!”



你来我往,不觉间一壶酒已入腹中。



从来酒入愁肠只会更添烦愁--影影暗暗的御花园中,两个皇帝醉卧石桌上,一个情不自禁叫着五弟,一个梦呓落泪喊着九皇叔。



次日醉醒,已各自回到寝宫中。赵靖掀开床帐问小和:“昨夜是谁扶朕回宫的?”



“是皇后娘娘。昨儿夜里皇后来看您,奴才告诉皇后您和段王爷在御花园喝酒。皇后见你们都醉了,先抚您回宫了,随后叫奴才们扶了段王爷回仁安宫。”



是红灵?赵靖皱起眉,再问:“那么朕喝醉之后可有说什么话?”



“奴才没听到。”小和垂下头,至少在皇后扶他回来时,自己确实没听到皇上说酒话。



赵靖这才觉得心下一宽,幸好!赶紧梳洗换了龙袍去上朝。



经大理寺审查,刺客乃是前工部尚书之子,重刑之下仍不招供主谋,判斩立决!



皇帝在龙椅上点点头,目光却是放在右列第一位的纤长身影上,那人听到判决后仍然不动声色,仿佛入定一般站着。



或许不是他主使的吧?赵靖只能如此思索,也希望事实即是如此。



下朝后到御书房,却见段无痕来辞行。赵靖尽力挽留,三日之后,段无痕还是走了。



赵靖知道他也不能长留,于是派了一队御林军护送他回国,并下诏沿途的州府官员妥为保护。



这几日都在陪伴段无痕,倒不知七弟如何了,用完午膳后,赵靖起驾到赵鑫的仁和宫看望他。



宫中的人告诉他赵鑫在后花完中,赵靖叫他们不用打扰到他,直直走到后花园,却见赵鑫坐在亭中出神。



“七弟,在想什么?”



赵鑫眨了眨眼回过神,立刻跪下,“啊!臣弟不知皇上驾临,请皇上……”



“好了七弟,这里只有你我兄弟,别多礼了。”赵靖扶起他,看他气色还算不错,也就放下心来。四下张望一番,却未见到应有的人影,不禁奇怪,“七弟,建儿怎么没来找你玩?他不是最粘你了?”那小鬼一刻不见到七弟就吵得要翻天了。



“他……”赵鑫神情一黯,抬头看着赵靖,小小年纪的脸上竟隐现忧郁,“皇上,为何皇后不让臣弟见建儿了?就连建儿来找臣弟也不成……”这几日都是他一人躺在病床上,建儿一过来就会被皇后派的人带回去了。



将他搂进怀中,抚摸着他的头,赵靖的心中不免凄然,七弟和建儿无异是他和九皇叔小时候的翻版,难道这是他的报应?



人人在暗地里说他杀父弑兄夺取皇位,迷恋美色害人妻子,必会遭到报应……



但是,事实旁人又如何得知呢?



“皇上?”赵鑫看不到他的脸,却能感觉到他在颤抖,很悲伤的样子。



“七弟,你喜欢建儿么?”赵靖抬起他的小脸凝望着。



赵鑫点头。



“那么你可愿意一辈子保护他?陪着他?”



皇上的脸色严肃而凝重,有着他不明白的深深的悲哀,赵鑫睁着大眼望他,坚定地点点头,“我一定会保护他陪着他。”



“那就好,皇兄会让建儿来找你的,以后一定要照顾好他,明白么?”



“我会照顾他的!”赵鑫用力点头,眼神是非常的认真。



“希望你长大后也能记着今日说的话。”可不要重蹈他们的覆辙--



赵靖身披落寞的气息离去,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跟七弟说这些,只是有些话却不由自主就说出口了。他们现在还小,或许事情不会像他想的那般严重,可是他不愿他们的将来也尝到这种苦涩的痛。








繁华的东京,商铺林立,人来车往,满街黑压压的人头,不时还踩到前人的脚跟。



就在这一派悠闲时分,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,一匹枣红色骏马飞驰而来,马背上乃一花须老人,身后跟着二骑都是中年人。此处虽非御街,但繁华犹若御街,这三人看来较为性急,不勒马缰减速成,飞驰过后留下一地烂摊子。



在众人的咒骂声中,三匹马停在勤王府门口,只见那些素日用鼻孔看人的侍卫立刻低首将三人请进王府。



三人一来便往书房行去,简进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。



赵鸿麟本就在书房内,见到他们三人赶紧起身相迎--



“岳父,二哥、三哥,你们何时到来的?”



玉家父子三人径自找了座位坐下,管家送了茶进来后便退出去。三人风尘仆仆的,却不喝茶解渴,只是盯着赵鸿麟。



看三人的神情,赵鸿麟多少知道他们为何而来,当下在他们对面坐定,平静道:“你们远道而来,先喝口茶……”



“贤婿呀,我听老二说,那天是你救了赵靖,为什么?”玉老庄主目露精光盯着他。



玉二庄主从椅上跳将起来,气愤道:“本来那天赵靖就可以去见阎王了,你为何要出现救了他?”



“果然,藏在林中的人是你。”赵鸿麟不回答他们的问话,静静地看着二舅子,问:“那次的事是你安排的?藏在林中射暗箭的人也是你吧!我不是叫你别冲动了?”



“哼!只要能杀了赵靖就行!本来我就能成功了,你却来破坏!”二庄主气得狠瞪着他,口不择言道:“该不会是受了圣宠舍不得他死了吧!”



一句话,使书房内的空气瞬间凝结。



赵鸿麟双目泛着冷锐之芒睨他。



老庄主喝斥老二不得胡言,老三带着笑容问:“妹夫啊,你总得说出个救赵靖的理由吧?”



“理由?”赵鸿麟冷冷一笑,“你可知道这是红叶山庄的计策?为的就是引我们出手,在他们身后一直跟着御林军和红叶山庄的精英,若是赵靖真的出了事,你还能逃走?勤王府和埋玉山庄早教御林军铲平了!”



“什么?”三人吃惊不已,老二更是暴吼,“他娘的红雷老鬼也太毒了!不但阴魂不散地跟踪我们,还想将我们一网打尽!”



老庄主瞪了老二一眼,趁机教训:“看你以后还用不用大脑行事!若他们真的微服出宫,又岂会让百官知道?这次打草惊蛇,以后若想杀他岂非更难!”



老二低头,率直地承认错误:“对不起,是我不对!以后我一定会听你们的劝告。”



还想有以后?老庄主白了他一眼,真是,都什么年纪了还那么莽撞。



三人重又落座,端了茶喝起来。



他们不会就为这个专程赶来的吧?赵鸿麟心不在焉地捧着茶杯,静待他们的下文。



见他模样便知他不会主动开口,老庄主咳了咳,说出此行的来意,“贤婿,咱们为报仇一事准备了将近七年,到底何时才能大仇得报啊?现在红叶山庄对清云堡盯得紧,稍有不慎便是灭顶之灾,老夫怕夜长梦多啊!”



原来如此。赵鸿麟稳坐主位,不急不徐道:“报仇一事急不得,我们若是急了便会自乱阵脚,到时岂不给了红叶山庄机会?我们要等一个绝佳之机才能动手……”



“那什么时候才算绝佳时机?都快七年了!”老二才认了错,这会儿又耐不住性子跳起来了,“不过报仇而已何必那么麻烦!以你的武功进出皇宫如入无人之境,要杀赵靖还不简单!”



赵鸿麟挑了挑眉,淡淡笑道:“一刀杀了他岂不是便宜了他?看着仇人痛苦地活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境地中,才是最好的报仇方法!”



一席话让三人沉默下来,老庄主暗暗窥他,心底感叹:真难想像,当初温柔和雅的女婿如今竟变得如此冷漠无情,看来女儿之死对他的打击太大了,也真是难为他了。



但是,事情拖得越久对已方越是不利,他劝道:“老夫知道你为玉叶之死伤心,老夫也不知道你是如何折磨仇人,但是此事关系重大,只宜速战速决,再拖下去只怕会出事。”



“对!不如我们今晚就去皇宫行刺!”对于能杀赵靖,玉老二已是磨拳擦掌、热血沸腾。



“不行!”赵鸿麟突地大声反对。



三人睁大眼看他,连他自己也是愣住--



他如此激动是为何?



老庄主一双饱阅世事的精明眼眸一刻不离地盯着他,似想将他看穿。



赵鸿麟在他刺探的目光中冷静下来,道:“在经过这次的刺杀之后,皇宫中的守卫比以前更为严密,禁军在红析的带领下一刻不敢怠懈,若是冒然前去只会送死!”



“那么依你之计该如何?”老庄主问。



“岳父大人,此事还须等这件事的风波过后再作打算,等到他们有所松懈了方能定夺。”冷眸迎上精锐的世故双眸,毫不退怯。



老庄主对着他不冷不热地笑笑,“只怕松懈的不只他们,连你的报仇之心也会懈怠吧!”



他是何等人物,武林名宿,埋玉山庄的当家,阅人无数,又岂会错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迟疑!他在迟疑,迟疑着要不要杀赵靖!



所以他就说了,拖得越久形势会越不利。不只指赵靖那边,更是担心他的好女婿会因血缘的关系而心软。



他的迟疑就是最好的证明!



老庄主的话使赵鸿麟猛然睁大眼,他的报仇之心会懈怠?怎么可能!



“赵靖杀了我妻子,我一直在为报仇而奔走,我绝对,绝对不会放过他的!”赵鸿麟握紧双拳,皱着眉头道。



老庄主凝望着他半晌,才说--



“但愿你能做到。”



16




十一月下旬,朔风刮起,吹得行人脸颊生疼。







天色阴沉,树上仅剩的几片叶子在风吹下瑟瑟发抖,飘飘欲落。







冬天的景色总是如此萧条,天空亦是灰暗得令人心闷,仿佛被什么压着喘不过气来。







远远的传来一阵轻蹄声,一团黑影自远而近,与寻常赶路人无啥区别。及至近处,看到的人皆因惊艳过度而呆住--







好美的人!天仙亦不过如此罢!







正惊愕间,美人已失去踪影,如惊鸿飞逝,仙逸而去。







难不成真是遇到仙女了?







在郁闷的天色中遇仙,不啻醒人心神,比拣到银子更令人振奋!







殊不知,他们眼中的天仙更适合称为恶魔。







前不久他杀了三个人!是红叶山庄的探子!刚刚他又杀了人,是红叶山庄的管家,也是红雷最信任的手下。







一年来,自从皇帝微服出巡受到行刺后,红叶山庄的人更是无孔不入!他们千防万防,还是不小心让人混入堡中达半年之久,并掌握了他两个身份的证据--他与各路帮派的盟单。若非他发现及时赶上阻击他们,这些盟单恐怕要落在红雷手中了!







哼!红氏还真是阴魂不散!若不给他一点教训还当他赵鸿麟是好欺负的!杀了红氏管家,形同断了红叶山庄一臂,红雷现在恐怕气得要生啖他吧?







回到京城,想到每次自己的容貌所引来的麻烦--造成街面阻塞,赵鸿麟易了容牵马步行。







与各色行人接踵而过,他并未去在意,只是走着路,什么都不想。







他不愿多想,王府的事,清云堡的事……包括报仇之事。趁着难得的清静,他一直以来沉重的心情少有的放松。







但很快,一路行来听到耳中的话让他凝住心神--







三日后便是皇上的寿辰,百官送礼,邻国进贡,据闻大理国君带着他的妹妹--美艳赛仙的蝴蝶公主亲来贺寿,京城近半月来比往常更为热闹。







皇上寿辰?







赵鸿麟突然想起自己早已将此事忘了,往年此时,他都在外面行走,也就未放在心上了。







是否该给他送礼呢?不过,想来没有比蝴蝶公主更令他称心的礼物了吧?







哼,段无痕打的什么主意谁都清楚!否则,他好好的会带着个公主来贺寿?







回到勤王府,管家侍候他洗去风尘,喝茶解渴之后,提醒他,三日后是皇上寿辰,往年王爷在外,都是管家自作主张备了厚礼送去。如今王爷回来,应该准备礼物了。







赵鸿麟点点头,却未将此事放在心上,只是心头却有着莫名的烦躁。







及至十一月十七,皇上的寿诞日,赵鸿麟下辖的六部尚书登门勤王府拜访,邀勤王一同去贺寿。







勤王这才想到自己尚未买来贺寿礼品,便让他们先行,自己随后就去。







信步出了王府,很快地,从王府至御街的路上,伫立了为数不少的木桩,连吵嘈杂的叫卖声亦消失了。







“你这死人,真是色性不改!看到这种狐媚的小妖精魂儿就给勾去了是吧!看老娘怎么收拾你!”







一个尖锐的声音伴着骂声响起,还可以听到男人哎哟叫痛。不少人为之回神,见是一对中年夫妇,妻子正拧着丈夫的耳朵骂色鬼,他的眼珠子却仍不停地闪向赵鸿麟。







见此景,众人不由想发笑,这对夫妻准是外地来的,不知道那个人是大宋赫赫有名的第一美男--勤王赵鸿麟。最痛恨别人说他像女人,何况还骂他是狐媚的小妖精……







果然,勤王的一对勾魂美眸瞪向这对夫妻,浑身散发的冰冷寒气足以冻死人,以含了冰的声音说:“本王从不打女人,这次便饶了你们,今后不要出现在本王面前!否则……”







否则如何?这对夫妻不敢问,他杀气腾腾的眼神已经说出了后果,于是相互扶持着,见鬼似地逃走了。







瞪着他们的背影消失,赵鸿麟才收回目光,暗叹:自己是怎么了,这种事遇多之后不是早不在意了?今日却是异常躁恼,很想找人来骂!







他知道自己在迁怒,可是,怒气从何而来?没有人惹到自己不是么?







怔忡间,见到有小贩开始收摊,这才想到天色已不早,自己还是双手空空的。







放目过去,前面不远处那亮晶晶的红色吸引了他的视线--







“麻烦给我二串糖葫芦。”







做皇帝的应有尽有,为人臣子的总是想尽办法找来稀奇玩意儿贡送君主。如此平凡的民间小吃,相信那些大臣是断不敢送的,自己何不就送这个呢?







二文钱就能买来送给皇帝的寿礼,想来也是众礼中最廉价的。







赵鸿麟接过糖葫芦后觉得有点不对,难道他就这么拿到宫里?不给百官笑死也会让红氏抓着机会耻笑他!







找遍全身只有一方黑色巾帕,正欲包起,却又作罢。在一旁的小摊上买了一方洁白的手绢,才将二串糖葫芦包妥纳入怀中。







入得宫中,由太监口中知道御宴设在承德殿,一刻之后便开御宴,看来他赶得到是及时。







承德殿,百官坐定,正上方的位置是空着的,皇帝尚未到来。而正位右旁又设了一宴几,上方坐着二人,一个是段无痕;另一人是个少女,身着少数民族服饰,明眸皓齿、顾盼生辉,神采奕奕、美丽动人,想必就是那个蝴蝶公主了。







勤王进殿,与百官打过招呼,在右列首座坐定,与那公主相距不过一个宴几,看得更是分明--







是个美人!但仅此而已!







将目光扫向段无痕,段无痕亦正瞄着他,俊俏的脸上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容,寒星般的眸子闪烁着明显的刺探光芒,甚至可称是挑衅的光芒。







赵鸿麟冷对着他,突然觉得他比那公主更为碍眼!







二人互不相让,相峙的气氛很快为百官注意到,就连蝴蝶公主亦是感到莫名其妙,这二人一句话都没说,怎么就对上了呢?







不一会,皇上与皇后款款而来,众臣起身迎接,让那莫名的对峙无疾而终。







见到他,赵靖愣了一下,难得他也会来?







落了座,百官齐声祝愿皇上万寿无疆。







可能是许久不笑之故,在今日这种喜庆的大好日子,赵靖也只是微微弯起嘴角而已,端起琼酿与诸大臣一饮而尽。







宴间,众臣一杯一杯地敬皇上,尤其段无痕,一人便敬了三杯,再加上蝴蝶公主敬了一杯,赵靖本是不胜酒力,很快便醉倒。







赵靖让众臣尽兴,便站起来由皇后扶着他离去。被酒意醺得微湿的眼角瞟了下右首的人,他也正用眼角瞄着他,眼光一触即都别开。







少了皇帝与皇后,众臣活络了不少,席间不时有笑声传出,即便是立场相对的死对头,亦和颜相待。







除了段无痕与赵鸿麟,从始至终,这二人没给对方一个好脸色。







段无痕是武林高手,对江湖中事了若指掌,凭他的情报网,有些武林中暗藏隐晦之秘他也掌握着。这一年来他令手下调查赵鸿麟,竟然查到他不为人知的秘密,于是趁贺寿之机前来提醒义兄。不曾想到,赵靖早就知道了勤王的大逆之举,却只是睁一眼闭一眼!段无痕愤愤不平,这种人哪里值得义兄来爱?







赵鸿麟看他不顺眼却是莫名其妙,厌恶一个人是无需理由的。







戍正时(注1),宴散,众人结伴离去。赵鸿麟随百官一起出宫。







段无痕与蝴蝶公主是远来的尊贵的客人,自是住在皇宫里了。







赵鸿麟回到府里,正欲脱去外衣就寝,触到怀中一物,猛然想起他的礼物还未送出去。







侍到子时,夜深人静,勤王府的屋瓦上,一条矫捷的人影掠空而去。







晃过皇城守卫和禁军,来人熟门熟路地掠往清宁宫,仿佛是到自家来一般。







远远的见寝宫没有灯火,暗忖他是醉酒后早已睡下。于是潜入房间,却未听到呼吸声,借着窗外的灯火凝目望去,床上被铺整齐,哪里有人?







回想起皇后扶走赵靖的情景,应该是在皇后的凤仪宫吧?







哼!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,就不信你赵靖永远不回清宁宫了!







赵鸿麟眯起眼,心中没来由的升起厌烦思绪,停了片刻后便飞身而去。







次日上朝,见到赵靖委顿之容,更是觉得不快,目光冷的像要冻死人。惹得众大臣无一人敢与他攀谈。







当夜亥时左右,赵鸿麟便潜入宫中。今晚的清宁宫到是亮着灯火,不过,令赵鸿麟几乎咬牙切齿的是--







那个蝴蝶公主竟然在赵靖的寝宫中!虽然他们只是站在案前,似乎在泼墨作画。但此时夜深人静,孤男寡女共处一室,又肩并着肩靠得如此之近,接着会发生什么就是不用脑子亦能想像!







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!







赵鸿麟怀着满腹怒气离开,回到府中亦是辗转难眠,干脆披衣到光秃秃的园子里练功。







他气!赵靖是他的玩具,他的禁脔,随便他爱折磨,爱羞辱!可他却没有身为一个禁脔的自觉,昨晚一个女人,今晚又一个女人!好,昨夜的女人是他的妻子,他无话可说。可是今晚的女子却与他毫无关系……哼!不可原谅!







轰然一掌,将平整的地面击出一个大坑!







王府的侍卫以为是刺客,不过片刻已将园子围起来,见是自家王爷心情不好之下的杰作,一个个都哭笑不得退了出去。他们倒忘了,王爷是皇族中的异类,武功高得离谱,哪个白痴不长眼了敢来刺杀王爷?







次日,侍卫们到园子里一看,不由咋舌--







真不知王爷是如何做到的,竟然将园中唯一剩下的亭子也给拆了!而且还是粉身碎骨的那种!







难怪今儿个到了午时还未起床,想必是昨夜拆亭子拆了一夜累的吧?







赵鸿麟叫人将饭菜送入寝房中,吃完后倒头又眯起眼,看似在睡。







整整一天,他都将自己关在房子里不曾出来。







又到子夜,满天的乌云遮住了淡凉月辉,不觉中竟飘起丝丝细雨,迎着风吹在脸上,如同覆上一层冰霜。







一个黑影趁着夜色掠至皇城墙外,呼出一团白雾。已是寒冬的天气,他却在半夜出来闲逛,还要偷偷摸摸,无异像是去捉奸的行为!







潜入清宁宫,虽有灯火却不见人影。赵鸿麟的眉头皱得几乎打结,他还真是忙啊!







正等的不耐时,赵靖回来了,在外间命令他的贴身太监小和回去休息。听他们对话,该是小和感染了风寒。小和说要找小顺换班,却教赵靖止住,说是已经太晚要就寝了,不用人侍候了。







不久后,赵靖入得内房,见到倚立窗边双手抱胸盯着自己的人后,不由怔在原地--







“九皇叔?你怎会在这里?”







“哼!这两夜你很忙嘛!”赵鸿麟走过去,一把将他推扯到床上,俯视他,冰冷的眸子深处隐隐跳动着焰光。







不想赵靖忽然跳起来,将他推开数步,眼神复杂地看着他,“九皇叔,朕累了要歇息,你走吧。”前晚是宿醉,昨夜又被义弟和蝴蝶公主缠到深夜,今晚看过七弟后又到大哥那里聊了一会,他已经很想睡了。







赵鸿麟本欲上前捉住他,但被他一推时怀中一物抵在胸口,他才想起自己竟然一直将这东西搁在怀里。取出用白帕包裹了好几层的东西扔给他,语气不悦地道:“送你的,寿礼。”







咦?他会送礼给自己?







赵靖奇怪地看了他一眼,自发生那件事以来,他还是头一次送礼呢!小心翼翼地打开尚带体温的层层白帕,里面竟然是两串红红的糖葫芦!







原来他还记得么?他第一次送自己的礼物就是这个!







不知为何,心头忽地一酸,热泪盈满眼眶。赵靖低着头用力眨眼,将泪水逼回肚子里,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脆弱的模样--即使在他面前,自己已毫无尊严。







赵鸿麟却是看着他手上的糖葫芦皱眉,可能是放在怀中太久,体温已将外面的糖饴溶化粘在了白帕上--真难看!







此时的赵靖心中满是感动,自然不会注意到这些。取了一支含入口中,甜甜的味道入喉,与心里的酸楚混合,说不出是什么滋味。







抬起头,赵靖朝他露出一抹淡淡的笑,“九皇叔,你还真会算计,竟然送朕如此廉价的礼品,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勤王府很穷呢!既然勤王府那么穷,朕也不全收了,还你一支解馋吧。”说着将左手上连着白帕的糖葫芦递给他。







赵鸿麟盯着他半晌不动,那张布满忧郁的脸添上淡淡的笑意,看得他的心竟是莫名发痛。他不想看到这样的笑……







伸出手,却非接他左手的糖葫芦,而是抓过他右手被他舔过的那个咬下,在他微愕时封上他的唇。







“九……唔……”







含在嘴里的果子趁他说话时推进了他口中,伴随着灵蛇似的舌头,在他口内翻搅,果子磕碰牙龈之后便是柔软滑溜的灵舌抚过,腥涩中带着甜蜜……







良久,赵靖觉得快要无法呼吸,用力地推着他。赵鸿麟这才放开他,只见他一手支在自己胸前,一手抚着胸口喘气,那张因窒息而涨红的脸失去平常的严峻,竟让他觉得无比可爱?!







“九……皇叔……”赵靖喘着气抬头,本是想叫他回去,一接触到他的眼神后,却说不出来了。







那对一直结着冰霜的勾魂双眸,此刻正凝视着自己,没有仇恨,没有怨气,没有怒火,却闪着不为人知的光芒,仿佛美丽的深海一般,让人不由自主地着迷,深陷其中,死而甘愿!







彼此凝视了半晌,赵鸿麟觉得自己心中的某种东西欲破土而出,但直觉警告他不能让它冒出头!正自内心交战着,赵靖突地主动贴上他的唇--







既是如此,赵鸿麟甩开心头的烦恼,回应着他,加深这一吻。双手已摸上他的衣襟开始往下拉扯,不知为何,今晚的他似乎异常冲动,腹下早已蠢蠢欲动……







双目相交,气氛是前所未有的平和,什么疲倦早已抛到一边了!







赵靖认为这或许是个好机会,亦动手帮他将累赘的衣物除掉,二人是彻底的袒裎相见--







“九皇叔,我……”赵靖看着他,欲言又止,在他的手抚上自己渐渐挺起的欲望时,忍不住还是提出来--“九皇叔,今晚可不可以……让我……让我主动?”







闻言,赵鸿麟一愣,脸色变得非常难看,捏着他的下巴冷笑道:“这两晚皇后和蝴蝶公主未能满足皇上的欲望么?”







咦?他在说什么?赵靖不解他怎么说变脸就变脸。







“别妄想再用你那与他人做过的东西来碰我!”赵鸿麟一把将他推倒在床上,握住他挺立的欲望,加重手上力道。







“九皇叔,痛……”他竟然这么用力地捏,想谋杀不成!







冷哼一声,赵鸿麟倒也放轻手劲,一手探到他的后穴口,感到他紧张地缩紧后穴,才似笑非笑地睨着他道:“你身上也就只有这里最干净,无人用过亦无人敢用,当然,敢用的也只有本王!若是有人用过了,本王也不想再碰你了!”







赵靖咬着下唇说不出话。每一次,他总是要用言语羞辱自己,蹂躏他的身体,践踏他早已破碎的心……他现在更希望自己能死在他手里,总好过这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吧!







赵鸿麟可不管他的心情如何,玩着他的分身,在其释放之后,用沾染了精液的手指伸进他体内来回抽送。







即使如此,赵靖还是痛得哼了一声,缩了缩身子想逃离。







“才一根手指就受不了?”赵鸿麟冷笑,抓着他的一只腿抬起,露出紧紧含着自己手指的菊穴,又添了根手指进去。确实,他的穴道紧了点,二根手指进去便发涩似地难以推进。这也是他奇怪的一点,经过这么多年,为何他的后庭依然紧似初夜,不习惯他物的侵入?







“痛……九皇叔……不要……”赵靖每到此时便不由地发颤,因为每次刚开始时的进入都会令他痛不欲生!







“不要?是谁刚才还说要上本王的?”赵鸿麟不耐地抽出手指。







一下子赵靖睁大了眼看着他,不敢相信,九皇叔会好心地放过他么?







不必他惊奇太久,被迫翻过的身体已开始轻颤,他的手固定在自己的腰上强迫地抬起他的臀部。赵鸿麟轻抚着他的背,想让他放松下来,不然那里可是紧得让人进退不得呢!







“九皇叔,求你……不要做……”赵靖顾不得羞耻与尊严,转过头求他。







“哼,真的不要?”赵鸿麟嗤笑,“每次说不要,到最后还不是很享受的样子!你还真是贱!堂堂一个皇帝被臣子压在身下已是莫大的耻辱了,你还淫荡地张开双腿让本王干你!大宋有你这种皇帝才真是耻辱呢!”







…………







赵靖将脸埋在枕头里,咬着牙发誓再不求他!







瞄过他披散着长发的后脑,隐约间见到露出深红,赵鸿麟稍感奇怪地撩起他的长发,原来他竟还紧紧握着那串欲还给他的糖葫芦。







目光连闪,赵鸿麟邪邪笑起来。赵靖看不到他的脸,但凭声音已觉得不对劲,后又觉紧握的手指被他扳开,不由微转头瞄了他一眼,原是拿走他手上的糖葫芦。他自己都忘了还握着它呢!







不过,很快,赵靖倒吸了一口气!感到后穴进入一冰凉的东西,便回过头瞧去,却见他的九皇叔正自木签上摘下一粒红红的果子,扳开他的穴口往里面塞进去!他竟然是拿糖葫芦塞进他的那里!“九皇叔……”







“是你叫本王不要做的,现在这样不算做吧?”赵鸿麟笑得艳若桃花,绝美的脸上媚意逼人,却又邪恶至极!
冰冰凉凉地果子一粒粒埋入到他体内,进入深处,这种异常的感觉让人实在不安!赵靖不停地挣扎,但任凭他如何逃避,赵鸿麟总是在他要逃走时抓住他的脚踝。一跌倒,果子便从后穴掉出来,赵鸿麟捡起来命他把果子吃掉!







赵靖哪肯?不过,赵鸿麟有的是手段,一手捏住他的下颌,赵靖便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嘴,红色的果子立刻飞入口中!







趁着他松手,赵靖将口内的东西吐出来,抬眼对上的却是他燃火的夺魂双眸。







竟敢不听他的话?!







赵鸿麟盯着他,冷眸中闪动火焰,看得人心里直发毛。







下一刻,他握住自己的欲望对准赵靖的后穴直抵进去!一字一字清晰地道:“给我记清楚,这里--只有本王才能进入!别人用过的东西本王绝不再碰!”







痛!!赵靖双手紧紧抓着床单,把脸深深地埋在枕中,任由泪水流淌。







除去椎心的疼痛,还有深处那些果子存在的异样感觉,使心里压抑了许久的委屈与伤心一涌而上,更是哭泣不已。







他想抱九皇叔,碰九皇叔,但绝非这样!就算被他压在身下其实也无所谓,他只是想得到他的心!没有心的躯体,得到了又有何用?!







鸾帐中痛苦夹着甜蜜的销魂呻吟隐隐传到外间。







皇后僵着身子站在与里屋相隔的帘子前,美丽的脸上布满泪水。







伤心痛苦,愤怒怨恨,齐涌至心头。







赵鸿麟!又是他!







她来到不久,却也听到了赵鸿麟所说的每一句话!







目中闪过怨毒的光芒,她擦干泪水,恢复自若神情,缓缓离去。















注1 :戍正--相当于北京时间20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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